众人步入武场,场中设有宽阔的草地,四周搭起了数座绣帷帐篷,帐下铺了锦垫矮案,点心果脯摆列整齐,伺候的仆人井然有序。 近来京中蹴鞠正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争相效仿。无论男女,都乐于一展身手,或观战助兴,或亲自参与,各得其乐。 刚刚落座,便见叶浩然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面带些许愁容:“婉妹妹,怎得与我这般生分了,不知近来可好?” 叶浩然却并未在意,继续道:“前些日子听闻你病了一场,我原还想着登门探望,无奈家中诸事繁杂,未能如愿。今日得见,方才放心。” 未等苏婉作答,叶忻然便从一旁走来,笑嘻嘻地挽住苏婉的手,半开玩笑道:“哥哥,你这般关心我姐姐,难不成要烦得她坐不安稳了不成?她如今是萧家人,还是莫要太惦记的好。” 叶忻然见此,拉了拉苏婉的袖子:“姐姐,别理他,我们去蹴鞠吧!听说这场武场上还有几位技艺极佳的女子,我们也去试试?” 程舒仪见状,略带调侃地笑道:“倒真是识趣的主儿,旁人来此都要争个热闹,你倒乐得自在。” 忽闻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夫人倒是自在。” 他一身群青圆领窄袖袍服,腰间暗纹绢带紧束,佩一柄长剑,显得身形愈发挺拔。 萧允弘并未答话,只细细打量她一番。 方才进府便听闻苏婉被人讥讽之事,心中便生出许多歉意,可当他步入武场,却见她正与叶浩然低声交谈,神态亲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竟让他胸腔中瞬时充斥着说不出的怒意。 他沉着声音道:“今日的诗作可惊艳众人了?” 他见苏婉脸上浮现出不解与无辜的神情,更添了无从发作的烦闷:“无事,随口问问罢了。” 苏婉初时未察,待想明白时,在他面前坐立不安。她暗怪自己迟钝——不是官员休假,这尚书府又怎会轻易摆宴款待?他既然能来,必是今日无须理军中事务。 萧允弘见她如此模样,竟又多了些许烦闷,以为是他阻断了她与情郎幽会,语气微冷道:“怎么我一来夫人便生不快,今日宴会还不称心夫人心意?” 程舒仪见两人这般模样,嘴角噙笑,端起茶盏掩了掩唇,轻轻调侃道:“世子好雅兴,难得得闲,竟也来尚书府参宴。 苏婉闻言,脸上浮起一抹薄红,不由暗中瞪了程舒仪一眼,却听萧允弘不急不缓道:“左右他们爱看便看,倒是无妨。” 苏婉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僵,又转头瞪他,见他面上波澜不惊,只附身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多眼杂,你我夫妻,还是别叫旁人有话可说为好。” 她垂下眼睫,强忍怒意,感到萧允弘环在腰间的臂膀有意收得更紧,连一旁的程舒仪都忍不住掩面轻笑。 萧允弘眼神微眯,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重,似是要将人牢牢扣在怀中。 萧允弘听言,神色如常,手却缓了力道。 程舒仪见状,更觉好笑,掩着唇笑道:“看来世子和婉儿的感情倒真是好得紧,旁人瞧着都要羡慕了。” 苏婉抿了抿唇,心中虽恼,却只能勉强维持脸上的从容。眼角余光瞥见叶浩然端坐如常,但面色较之方才似乎略显苍白,心中不免又添复杂。 苏婉深吸一口气,轻声反问:“将军若能自便,我岂敢阻拦?”她话里含着冷意,却被旁人笑声掩去,未曾引人注意。 天色渐晚,蹴鞠场上的喧闹渐渐平息,尚书府设于庭中的晚宴也已准备妥当。 男宾席中,丝竹悠扬,席间笑语晏晏,觥筹交错。 忽一声轻佻的笑声传来:“萧世子今日也有闲情逸致?真叫人意外。”白玄风身着青衣衬得风度翩翩,目光透着些许轻蔑。直走到萧允弘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渭南防线固若金汤,世子倒能放心得很。” 白玄风听言,随即嗤笑一声,抬手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我不过闲聊几句,世子何必这般认真?” 正是众说纷纭之时,又是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二位今日这番剑拔弩张的模样,倒比那蹴鞠还叫人看得有趣。” 他一手执盏,一手轻摇衣袖,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萧世子与白公子唇枪舌剑,本王远远便听闻,莫非这盛宴,是特为二位的争斗所设不成?” 萧允弘抬眼看向李珏,神色未变,只淡声回道:“殿下说笑了。渭南兵备如何,圣上御览天下,自然明辨虚实,岂需允弘多言?” 席间众人见状,纷纷附和笑谈,气氛渐渐恢复热闹。 萧允弘眼中寒意稍散,微微勾唇,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