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柔和的光影映在锦绣罗帐之上。苏婉在不甚安稳的睡眠中醒来,昨夜的争执依然在心头萦绕,眉宇间藏着一抹淡淡的疲倦。 苏婉却已坐起身来,眉目间透着几分倔强:“无妨,今日需早些起身,莫要失了礼数。” 片刻后,藏冬捧着一套衣裳进来,见苏婉已在梳妆台前坐定,便笑着道:“小姐,这套是昨儿您特意挑下来的,说是颜色淡雅,适合今儿的场合。” 迎夏与藏冬一怔,立刻明白她的用意,连忙齐声应道:“是,夫人。”二人脸上还有几分不舍,好似苏婉真就换了个人。 妆容并不浓艳,略施粉黛,映得肌肤如玉,唇瓣点染一抹浅桃色,愈显清丽。身着浅色瑬金挑线牡丹纹夹裙,内搭件烟青绣兰花圆领上衣,既不失新婚喜庆,又添几分端方仪态。 她迈步往前厅行去,方行至半路,远远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廊下,背影修长挺拔。萧允弘身着墨青锦袍,腰系金纹玉带,气宇轩昂,眉目间却有几分冷峻。 二人目光短暂交汇,谁也未曾先开口。 萧允弘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情绪莫辨,却未出声,只默默跟上。 到得前厅,早有丫鬟通报。 紫檀木案几上的瓷瓶中,插满兰草与桃枝,地面铺着雕花地毯,与厅中的陈设相得益彰。 她见二人行礼时一齐上前叩拜,便抬手笑道:“新妇初来,今后便是一家人,何必多这许多规矩。” 萧允弘紧随其后,同样执礼恭敬。 苏婉听罢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心中却无波澜。 陆清韵自是心中有数。昨夜萧允弘未宿耦院的事,府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耳边也不免听闻。 苏婉微微一笑,垂眸应道:“祖母体恤,婉儿铭感于心,日后便遵从祖母的意思,不每日叨扰了。”语气恭顺温和,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正好省去许多烦琐之事。 苏婉忙上前行礼,唤了一声“二婶”。 苏婉连忙回以一礼,恭敬说道:“婉儿多谢伯母厚爱,日后尚需多向长辈请教。”几句客套话下来,气氛尚算融洽。 苏婉定睛看去,程舒仪立于众人间,一身藕荷色织锦长裙,衬得身形愈发纤瘦。 苏婉上前盈盈行礼:“婉儿见过姊姊。” 程舒仪一笑,柔声回应:“嫂嫂多礼了,快请起。你这声姊姊我怎敢当,昨日嫂嫂当众言辞凛然,竟将那白玄风说得哑口无言,连我都心生佩服。 苏婉对这话倒有些意外,浅笑道:“姊姊过誉了,我不过是护着自家颜面,并无什么可称道的。” 苏婉听得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答道:“祖母教诲得当,姊姊贤德有才,婉儿深感敬佩。我初来乍到,一切不敢妄为。姊姊素来贤惠,婉儿自当多多请教。” 陆清韵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略带几分不悦,这苏家女倒是伶俐,言辞应对颇有章法。 苏婉顺声望去,见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裙角以银丝织就缠枝花纹,肩披同色纱衫,眉间点缀一抹胭脂红,颇有几分灵秀之气。 萧云澜面上隐有骄矜之色,透着几分不屑,低眉敛目,轻轻施了一礼,淡声道:“云澜见过嫂嫂。”语气冷淡,目光未曾正视苏婉。 萧云澜却未接话,只低头退回原位。 苏婉含笑应道:“祖母说笑了,云澜妹妹年少灵慧,自是可爱。” 陆清韵微微抬手,笑道:“堂中多坐久了,不如趁着天朗气清,去玉兰苑走走。舒仪,你且带个头,府中的规制与布置,婉儿也好趁此时机一并熟悉。” 众人纷纷起身应诺 苏婉与程舒仪并肩而行,与几位女眷闲聊说笑,步履款款,自始至终未曾朝萧允弘的方向看上一眼,甚至连辞别的意思都无。 待厅中众人散去,只剩萧允弘与陆清韵,原本轻松的气氛立时凝重几分。 萧允弘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垂在身侧,身形笔直,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祖母教训得是,昨夜孙儿行事鲁莽,失了体统。” 萧允弘低眉垂目,语气恭敬:“祖母息怒,孙儿知错了,日后定当注意,不会再失礼。” 如今大婚已成,苏婉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她虽是苏家女,终不过一介女流,岂能真掌控什么大局? 但外人眼中,你们便是恩爱夫妻。待日后时局安定,寻个由头与她和离便是,我萧家有的是办法善后。” “明白便好,”陆清韵语气一缓,“我知你心中惦念着你父亲,但再难,也需冷静克制,别被一时意气伤了大局。祖母年事已高,许多事未必能帮你,你自去悟吧。” 陆清韵看着他俊朗而坚毅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