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这回本不想将旁人牵扯进来,可禅奴硬要随她同往,亓官一开始并不同意带她们去偏关,一是殿下隻让他留守蟒山,行护卫之责,二是如今局面动荡,众多部族的胡人并起,这一趟路途甚远,惟恐在半路遇到什么差池,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简直万死不辞其咎。 而且他实在也想不通,当初明明是南漪自己非要离开,又何苦这时候还要追过去?其实站在自己私心的角度,他并不希望这两个人再有什么牵扯,殿下那头他看的分明,自己跟随他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对南漪这般,可南漪对殿下似乎并未有同等的情感回应,若此番去了,两人又生出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日后南漪若再次甩甩衣袖去做自己的山中自在仙,也许到时殿下受到的伤害会比上一次还深重。既然如此,于情于理,他都想不出要带她去偏关的理由。 亓官无法,隻得收整队伍准备带南漪去偏关,后来自己想开了,其实也好,这次殿下把他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军让他带来蟒山,置自己的安危不顾,偏关险要,以殿下一贯的作战风格也必定会身先士卒,毕竟刀剑无眼,自己领队回防也是好事,于是便从善如流答应带着她们往偏关去。 南漪做不到见死不救,可凭她一己之力又能挽回多少生命?当花一般的姑娘因为不堪受辱吊死在村口的槐树上,当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抱着自己因为反抗而被胡人生生打死的儿子失声痛哭,当父子两个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愤而拿起棍棒,却终是被胡人活活烧死。 不管是对湛衝情感上的回应,还是对这世间万象,她都不敢直面,所以才总是逃避,才试图回到蟒山这个安逸的壳子里继续装聋作哑,而一面还口口声声用济世救人的大话来为自己的怯懦披上冠冕堂皇的外衣。 一开始,她每每看到有伤者都要下车来救治,一连耽搁了好几天,可后来慢慢想通了关节,银牙一咬,再不顾沿途的那些人,让亓官他们直往偏关奔去。 田婴见到亓官,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待看清他身后的女子,才恍然大悟,上前皱眉问道,“你怎么带她来?” 这话一出口,就见田婴和他身后的士官们纷纷变了脸色,亓官一向心细如发,又和田婴他们朝夕相处多年,自然了解他们甚深,一见他们这反应,心里暗道怕是出了什么事,便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快说!” “请带我去见他。” 南漪被带到行在前,她转头对众人道,“请命人都退下,我要单独见燕王。” 南漪静静看着他,没说别的,转身进去了。 转过屏风来,他穿着素白中单静静躺在那里,面色泛白毫无血色,她看见他露在外面的手指,竟与中单的颜色毫无二致。 他看见了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望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头去闭上眼,抬手压在额头上,声音喑哑地自言自语道,“居然还能造幻,没想到这毒还有这种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