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景明担心他们安危,当晚就去向父亲请罪,并陈词恳请父亲请人教他们马术。
谢父虽则答应,却还是为此事训斥、责罚他们。
云舒为此气了好久,欺负谢景明对练武的事情不上心,一连三日都寻借口将人打得鼻青脸肿,见对方不再告状,才和好如初。
等再年长一些,她和云舒不满足在马场内慢跑,便常常约在此地策驰、比武。
那些年,被她们手中银枪长刀霍霍的地皮可不少,想来如今该当长好了。
谢景明担心她们出事,每每背着书箱跟上,被云舒耻笑。
他也不恼:“谁说男子非要孔武有力,女子非要温婉贤淑,习武为的是强身自保,我将来又不想当将军,有几下手脚防身便可,何须比你这个想要当将军的强。”
云舒喜欢他那句“谁说女子非要温婉贤淑”,笑道:“还是你说话中听。”往后,便不再耻笑骑马慢悠悠还要看书的谢景明。
念及二人,洛怀珠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阿浮凑过来:“怀珠阿姊今日想要跑马吗?”
洛怀珠看着没有浮云遮盖的日轮,轻笑道:“今日并非我想要跑马,而是有人希望我能够跑马。”
阿浮疑惑:“啊?”
洛怀珠却并没有多说,而是提醒她:“我们到了。”
阿浮赶紧将纱帘和竹帘都下了,替洛怀珠重新理好身上红绿间色裙,以及头上簪钗,才把人扶下车。
碧色草地上,沈妄川已着人撑开敞篷,捂着手炉坐在铺上柔软毯子的椅子里。
书童躬身立在他身后,三个护卫还在书童后,绕上一圈,足够挡风。
其中一个护卫,整张脸都戴着一张薄薄的昆仑奴样式的银质面具。
昆仑奴面具向来古朴厚重,底色黑,毕竟昆仑奴的“昆仑”二字,本就有“黑色”之意,倒是没见过这样式的,银色打底不抹黑,洛怀珠还多看了两眼。
“几日不见,沈郎君风采更甚。”她笑得杏眸微弯,“身上气势,颇为压人啊,是谁惹我们沈郎君不高兴了?”
沈妄川眼底情绪沉了沉:“无人惹我。”
“那便是约我出来,并非沈郎君之本意,你见着我了,不高兴?”洛怀珠轻笑,试探转身,“那我走?”
沈妄川急忙起身:“并非如此。”
匆忙之中,差点儿将椅子撞倒在地。
洛怀珠“噗呲”笑出声来:“沈郎别急,我只是逗你玩而已。”
沈妄川垂眸轻咳一声,耳根竟有微红。
他眼神乱转两周,朝远处一指:“北湖景致尚且不错,同去看看?”
“好啊。”洛怀珠从阿浮手中接过铜炉,令他们跟远一些,别妨碍说话。
阿浮他们明白,直接一人拦一个,把沈妄川的护卫挡住,只剩一个手足无措的书童立在原地。
“你们沈家的护卫怎么回事,没点眼力见儿,看不到我们家娘子想和沈郎君说点体己话么?跟那么紧作甚。”
两人渐渐走远,变作碧色里的两点。
沈妄川冷不丁道:“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不仅取“怀珠”之名,还敢在今日赴约,他不信对方不清楚,今日乃鸿门宴。
洛怀珠将冰凉的手背,贴在小铜炉上:“一个人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来。铁桶不敲打敲打,又怎会无故渗水?”
她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沈妄川:“沈郎君难道觉得不是吗?”
春阳灿烂,全落在眼底一双杏眸里,波光粼粼。
“难道你一点儿也不在乎自身安危如何?”沈妄川看着那双溢满华彩的眸子,握着手炉的指节收紧,“若是有什么意外,你要……墨兰先生如何自处?”
洛怀珠杏眸垂下,自下而上打量沈妄川,最终定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
“沈郎君……倒是有意思。”她轻笑一声,“与沈昌搏斗,本就是深渊悬丝,每走一步,都有冷冽罡风刮过,摇荡不定。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此。”
至于即墨兰如何自处,其他人又如何自处,他们早有准备,不必与外人道也。
“你这样关心我……”
她从狐裘中伸出一只玉手,替沈妄川轻轻拉好敞开的灰鼠大氅,食指一勾,拉开松掉的绳结。
沈妄川心里一惊,下意识抬起手,将她带着炭火温热的手握住。
他不说话,黑沉的眸子微敛,定定看她。
大氅结绳就在两锁骨间,洛怀珠瞧着对方喉结难耐,不住上下滚动。
她轻轻挣了一下,反手将他手掌翻过,把手炉放到他掌心。
“大氅松了,我帮你重新系紧。”
她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放到绳结两端,拉紧绑结。
沈妄川瘦高,她的眼直视,恰好到他脖颈处,只需微微垂眸,便能盯着绳结绑好。
由始至终,她的手都没碰到过沈妄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