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不再是一颗糖一个玩具就能哄得开心的年纪,心意固然重要,但是衡量心意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金钱了。梁季澄在象牙塔里待了十二年,如今初出茅庐,这份工作算是他与世界的第一场较量。 正如梁季澄所说,这孩子脑袋挺灵光的,也不知道是对学校有多深恶痛绝才会考出那么一点可怜的分数,唯一的缺点就是犟得很,有时候脾气上来会和他顶嘴,说一句顶三句的那种。梁季澄从小嘴上吃不得亏,牙尖嘴利惯了,但面对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崽子却硬生生收住了脾气,他明白这里不是公立学校,他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老师,没资格教训学生,弄不好可能要丢饭碗的。 待到七月,葱茏的绿意肆意铺满这座城市,这一年的高三毕业生们,在度过了人生中最潇洒的一个月后,纷纷迎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成绩,而梁季澄的家教课也跌跌撞撞走到了尾声。最后一节课上完,家长特地请他到外面的酒店吃了顿饭,除了说好的家教费,还给他包了个三百块钱的红包——为了感谢梁季澄优秀的教学水平,让他们家儿子在四个月内成功实现了数理化质的飞跃。 饭桌上大人们嫌光吃菜不尽兴,还特地开了一瓶红酒,据说价值不菲。这是梁季澄第一次喝红酒,他本来就不抱什么期待,但一口下去又酸又涩的口感还是让他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梁季澄本想发作,但是看在那三百块红包的份上,还是心一横灌了下去。 等到饭局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梁季澄婉言谢绝了对方想送他回家的好意,看着一家三口乘车离去,橙色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冷冷清清的街道很快只剩下他一个人。 刚才在席间他被灌了一肚子狗屁不通的人情世故,还来不及分辨,就都随着一声酒嗝散了出来。他浑身酒气熏天,差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走在路中间被过往的车辆滴了三回,最后干脆坐到路边,两腿一伸,对着月亮思考起人生来。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阿澄,”江冉柔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你们那边吃完饭了?” “我刚吃完,”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嗝,休息一会儿。” “嗯。” 梁季澄点点头,完全忘了他们是在通话而不是视频,“我不想喝的,”他说到这音量都小了,似乎有些委屈,“但是他们给了我红包,三百块钱…我给你听听。”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江冉轻轻说了一句,“阿澄,对不起啊。” “你现在在哪?”梁季澄问道。 “那你把窗户打开…别问那么多,快打开,你看天上,看月亮,是不是很亮很圆?” 他严重怀疑梁季澄口中“一点”的分量,怕是一整瓶都有了。 江冉听着他满嘴颠三倒四胡言乱语,愁的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照顾男朋友,怎奈这个想法实在不太现实,于是只能哄着他先上了出租,一路开着免提,确保不会有哪个黑心司机鬼迷心窍把他家大学生拐走,等到了家听见梁老太的声音,江冉才放心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