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之争（九） “今日，寡人为你画眉，可好？”我坐在镜中轻轻梳着长发，夫差凑了过来，从身后将我环住，低声道。 “你敢嘲笑寡人！”夫差低笑一声，手就不安分朝下向我挠痒。 夫差一脸宠溺的瞧着我，终于停了下来。 夫差的笑意在唇边凝滞，又望了望我，安抚的握了握我的手，“寡人去去就来。” “父王，不好了！越军今晨率先锋部队，开始对城墙进行了猛攻！”太子鸿急促地声音传来。 “看来，勾践，他终究是等不及了。”半晌，夫差长叹一声。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夫差直接开口拒绝了他，许久才道：“寡人曾经从宫中修了一条秘道至姑苏台，本是为了方便享乐，却不想今时今刻起了大用。” “那，父王了！父王不和我们一起走么！”太子鸿疾声道。 “时间紧迫，你赶紧去准备准备，今夜立刻就走！”夫差又沉声对着太子催促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走！”我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 “你不是说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回越国，就算勾践打进了吴宫，他也不会杀我的，或许，还会对我论功行赏！”我紧紧掐着手心，红着眼对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坚决道。 “大王。”我听着这话，只觉心碎不已，大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王！” 他身子僵硬，良久才缓缓转过身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似乎在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痛苦，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泣不成声。 不过三日，姑苏城门最终失守。 街道上，吴人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大王，这边走！”吴军将领王孙雒带着王宫卫队拼死护卫夫差趁夜突围，西上姑苏山。 “将军，越王率兵赶到，已围山三层，我们无路可走了！”不过一个时辰，护卫急匆匆向王孙雒来报。 夫差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上，目光平静，嘴角淡然轻笑一声，“不必再逃了，此地风水甚好，寡人就在这里等他！” 说罢，他又毅然决然向外走去，不一会儿悲壮的声音传来，“全体听令，死守大殿，誓死保卫大王！” 夫差回望向我，亦是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深藏着无尽的哀伤与眷恋，那泪光中，带着浓烈的不舍，还有沉甸甸的无力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刀剑挥舞相击的声音，“砰！”一声巨响，殿门被猛地踹开。那声音如同惊雷乍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只见为首之人正是范蠡，他一身戎装，手持着利剑，还有一滴一滴鲜血从他的剑下缓缓流淌，目光对上我时，眼神不断变幻着复杂的情感，有思念、有欣喜，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情愫。 “要杀大王，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时，王孙雒带着三两士兵又冲了进来，护在了我与夫差的身前。 只见勾践身披金甲，步伐沉稳地踏入殿内。身后，跟着一同进殿的还有文种和伯嚭，脸上皆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夫差，你若投降，寡人可以考虑将你流放甬东，予你百户人家，让你在那里终老！”勾践看着夫差，一副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你！”勾践面色大变，听着夫差在众人面前说起他耻辱的过往，怒红了双眼。 “大王！”看着夫差此举，我与王孙雒皆大骇出声。 夫差说罢，手中的剑在寒光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鲜血飞溅，自刎于当场。 “答应寡人，好好活着。”他朝我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又颓然落下，永远闭上了眼。躺在血泊之中，只觉大梦一场。 跟在身边的士兵们，见夫差已死、王孙雒殉死，亦纷纷拔剑自刎。 他终究，永远的离开我了。 “来人，即刻将伯嚭拉出去斩了！”只见勾践低敛下眉，望着伯嚭，突然对着殿内的越兵命令道：“吩咐下去，就地将吴公子姑蔑正法。” “你身为吴国太宰，却对吴国不忠，私通敌国，寡人若收留了你，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这样回报寡人？”勾践面色一沉，又厉声道：“还不拉下去！” 伯嚭凄厉求饶的声音传来，但很快，随着一声惊叫，便没了声响。 “太子鸿可寻到了？”勾践又向身边人问道。 “逃？”勾践冷笑一声，“他能逃到哪里去，等寡人成为天下霸主，看又有谁敢收留他，传令下去，捉拿到吴太子鸿，即刻就地斩杀！” 殿内又变得一片宁静，勾践此刻仿佛才注意到伏跪在夫差身边的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看着这双手，还有他那毫不避讳的炙热的眼神，心渐渐沉了下去，许久未曾犯过的心绞痛此时又猛得袭来，我捂住胸口，调整呼吸，视线却依然渐渐模糊，再也没了意识。 “不！”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我猛地惊醒过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可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噩梦般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范蠡看着我，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如深潭一般，那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有喜悦、有悲伤、有温柔、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在那明亮的瞳孔里，情意如潮水般涌动，满溢而出。 我凝眸望去，不知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犹豫难以开口。 我闻言猛得抬头，只觉心口一跳，他说什么，我怀了夫差的孩子？ 先是一阵惊愕涌上心头，思绪瞬间变得混乱。接着，惊喜之情渐渐占据了整个心房，我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仿佛能感受到新生命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