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蹬掉千层底布鞋,蹿上炕扒着窗棂子往外瞅。 三个敞怀露胸的汉子杵在当院,砍刀明晃晃地反着日头光。 蓉姐儿缩在白氏怀里哇哇地哭。 江玉芙攥着半截草绳蹲在磨盘边,眼神跟村头独狼崽子似的。 那完全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发出的眼神。 她皱了皱眉,想起她前几日的莫名举动——偷拿家里的馒头和肉…… 难道她早就知道大伯和爹会赌博欠钱拉三房的闺女躲债吗? 所以她才故意偷东西! 难道她……是重生的! 怪不得她明知道会被打还是要偷东西以此获得惩罚…… 可惜她低估了大伯和江玉燕爹的狠心程度,一记不成又成一记。 江玉燕忍不住也骂起了自己的老爹,干什么不好非得去赌博。 还欠了这么多钱! 最可恶的是竟然还拿三房的闺女抵债。 还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三叔脑门磕在青砖地上砰砰响,“蓉儿才六岁,赶集时糖人都舍不得买……” 江恒仁指着江恒智义愤填膺:“老三,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我们可是亲兄弟啊!” 江恒礼也附和道:“是啊老三,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们可有亏欠过你吗?” “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江恒仁喷着唾沫星子,手指头快戳到老三鼻尖上,"那年你害痨病咳血,是谁连夜背你趟过冰河找郎中?" 老三江恒智缩着脖子往后躲,后腰撞上磨盘沿。 江恒仁步步紧逼,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蜈蚣似的疤:“看见没?那年大雪封山,是我揣着药翻山越岭摔的!” “你婆娘难产那会儿,是我请来稳婆!” 江恒礼趁机揪住老三衣领:“那年闹饥荒,你饿得啃树皮,是二哥我偷了王财主家的谷子!” 他撩起裤腿,露出小腿肚上发黑的烙铁印,“为这茬肉都被王财主烫掉了一层,躺了半个月才下地!” 老三浑身哆嗦得像筛糠,膝盖“咚”地砸在青石板上。 江恒仁突然换了副腔调,蹲下来拍他肩膀:“三弟啊,哥晓得你心疼蓉丫头。” 他从袖袋里摸出块麦芽糖,“等过了这坎儿,哥给蓉丫头扯花布做新衣......” “爹!”六岁的蓉姐儿突然从白氏怀里挣出来,小脸糊满鼻涕眼泪,“我……我去!” 她抖着手去扯赌坊汉子的衣角,“别打爹爹……” 老三突然发了疯似的扑过去,把女儿死死按在怀里。 “三弟啊。”江恒礼突然往蓉姐儿手里塞了块麦芽糖,“进了富贵人家顿顿吃肉,不比跟着咱们啃菜帮子强?” 糖块在日头底下泛着油光,蓉姐儿怯生生舔了一口,眼睛倏地亮了。 老三感觉有把钝刀在搅五脏六腑。 他看见媳妇白氏在发抖,补丁的衣裳兜着风,像片枯叶挂在枝头。 江玉芙突然“呸”地吐了口唾沫:“二伯之前就爱偷摸往镇上新开的窑子钻,咋不把江玉燕送去享福。” 这话跟热油锅里溅了水似的,张氏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抽:“烂了舌头的赔钱货!” 白氏挡在江玉芙面前:“二嫂你消消气,芙姐儿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头脑发昏了……” 江玉芙躲开白氏的保护,眼眶通红,怒气满满对着白氏一字一句道:“娘,一味的退让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同情我们。” 她掷地有声:“我才没有说错。” “我爹娘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 江玉芙站起来指着江恒仁和江恒礼:“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动蓉姐儿!” “大不了我一条绳子吊死在门口,看你们还怎么做人!” 说着还拿起了放在屋檐下的一把镰刀,举起来对准了江恒礼和江恒仁。 江恒仁怒目圆瞪:“老三,你看看你这个闺女,不仅忤逆长辈,还说出要吊死在家门口这种话!” “这可是不孝啊!”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江玉芙:“你看看,现在还敢拿刀对着我们这些长辈!” “你会不会教闺女,你不会我来帮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上前去打江玉芙。 江恒智弓着背:“我我……” 江玉芙看着父亲卑躬屈膝的样子也难受的很。 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她的爹娘总是如此怯懦,唯唯诺诺又愚孝? 怪不得被大伯和二伯玩弄于鼓掌之中…… 上辈子就是他们一家人都太软弱了。 这一次只能靠她来守护这个家了。 她突然从裤腰摸出半截麻绳,三两步蹿上院墙。 日头照得她影子老长,麻绳往歪脖子树杈上一抛:“让十里八乡都看看,江家怎么把亲孙女逼上吊的!" 白氏“嗷”地哭出声,抱着她腿往下拽。 江玉芙趁机踹翻墙头的缸,酸水泼了江恒仁满身。 趁乱扯过蓉姐儿往柴房跑,反手插上门闩,抄起劈柴斧头架在窗棂上:"谁敢进来,我剁了谁手指头!"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阿姐快跑!"记忆里蓉姐儿的尖叫刺破耳膜。 柴房阴影里,江玉芙的斧刃卡进窗棂,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她被拖走时,爹娘磕破的头和声嘶力竭的喊声。 她按着江玉蓉的肩膀道:“蓉姐儿,你别怕,今天谁都带不走你。” 外头,赌坊汉子突然啐了口浓痰:“演什么戏呢!” 砍刀“咣”地剁在磨盘上,“要么交钱要么交人!” 惊得老母鸡扑棱着飞上房梁。 “是是是。”江老爷子接话道。 “爹……”江恒礼刚想开口,又被江老爷子一脚踹回去。 江恒仁也收了气焰。 看着样子爹是真的生气了。 他还是老实点吧! 江老爷子上前对几位大汉拱了拱手:“真是不好意思……” 为首的壮汉嗤笑一声:“要么交钱,要么交人。” “老爷子您选吧!”说着又亮了亮手里的刀。 铮亮的刀日头下险些晃到了江老爷子的眼,江老爷子心中暗骂几句。 面上却呵呵一笑:“不知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欠了多少钱啊?可否让我看看欠条?” 为首的人手一挥,后面有人把一张纸呈上来。 “江老爷子您看看吧!” 江老爷子接过欠条,仔细查看。 江老爷子捻了捻山羊须,青布长衫在风里晃了晃。 他接过欠条时手指头直颤,老花眼几乎要贴到纸上——那墨迹洇开的"伍十两"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这位爷怕是记岔了。”他掏出擦了擦汗,指着末尾的红手印,“犬子这手印盖得浅,您看这螺纹都不全……” 话音未落,刀疤脸突然把砍刀剁进磨盘。 “老棺材瓤子!”刀疤脸啐了口浓痰,“你大儿子画押时尿了裤子,二儿子吓得把借据蹭上鼻涕,当老子瞎?” 身后喽啰哄笑起来,汗酸味混着酒气直往老爷子鼻子里钻。 江老爷子脸一黑,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脾气。 毕竟命还被别人捏着呢! 江老爷子背着走到周氏面前问:“家里还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吧!” 周氏道:“纹银十八两还有些零零散散的铜钱。”喜欢穿越后,我家成了最大的蛀虫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越后,我家成了最大的蛀虫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