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鱼垂下头,看起来是因为对方的坚持为难,实际上,她在拼命压抑怒火,脸上的表情已经有点挂不住了。 说是补偿,纪朔的语气里却毫无歉疚。说完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不像道歉,更像命令,蹙起眉,yu言又止。 纪朔能肆无忌惮的逃课,她可不能。 “嗯。” 她擦过他肩膀时,纪朔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更重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味道。 很g净。 指尖似乎还停留着柔软的触感。 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方文珠已经和老师报备过她去了厕所,所以回去的时候,老师并没有理会她偷偷溜进教室。 就像醉酒后找了代驾结果在路上碰见交警,她对于纪朔的试探,竟然有种满意的感觉。 这件事也让她长了个教训,以后的经期,她需要更频繁地去查看是否存在漏血。 就算不会荒谬到,会有人掰着她的腿、看她下t有没有流血,她也不好每次都给自己划出点伤口来,作为掩饰。 她想要惊呼,又生生忍住,压低声音焦急地问,“你手臂是怎么了?” 倒不是方文珠大惊小怪,实在是在她心目中,时鱼属于那种可怜的、娇小的、风一吹就能吹倒的弱势群t,瘦弱得像营养不良。无缘无故身上出现血迹,着实让她有些紧张。 时鱼无奈:“真的没事,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作为一个普通的身高165的nv生,她在地球上,虽然算不上有多高,但也真不算很矮,t重也在健康范围标准内。 奈何穿越过来之后,这里被公认身t最娇弱的oga,平均身高都在170以上,更别提beta和alpha。就连她的同桌,b级a方文珠,身高也有175。 就刚刚,目测185起步的纪朔,挡在时鱼面前,简直像是一堵墙。他稍微抓一下,就把她整个小臂捏住,在他手里,时鱼真就像一条蹦不出的小鱼。 明明这件事可以轻轻揭过,他y要给什么补偿。 又或许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和一个劣等beta有交集,选择了放学后没人的时间见她。 经历过高中时期折磨的她很快把杂念抛去,继续听讲,沉浸在枯燥的知识里。 时鱼r0u了r0u酸痛的手腕,放下笔稍微歇息一会儿。 “我改完错就走,没关系,你不用等我。” 方文珠被她这么一提醒,猛然一拍脑袋,懊恼极了:“对!你看我这记x。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要小心啊。” 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窗外夕yan渐落,橙h的光晕倾洒下来,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或者说,它像地球的一个标本。 哪怕这里与地球如此相似,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半分归属感。事物再相似,也b不过真实。她记忆里的家乡,每一样生物,每一处风景,都鲜活生动。 所以这里不是她的家。 时鱼忍不住皱眉,指节不耐地轻扣书页。 时鱼坐在座位上,麻木地想。 她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东西,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纪朔臂弯挂着外套,衬衣的纽扣不知被谁扯开,流畅的锁骨,大片露出的皙白皮肤,因呼x1急促而起伏的x膛,g引着人想继续往下看。 但尽管表情y沉,在这张天生俊美的脸上,也别有几分魅力。 时鱼垂下眼帘,细声细气:“没关系。” 再晚来点她就走了。 ……她真的好烦。 他做事虽然随心所yu,但不 连他哥都没得过他几句道歉,如今对着眼前这个普通的beta,他已经说了好几句。 作为纪家人,他要点特效药还得问朋友借。 来学校之前纪朔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事。 如果说他的脸像欧美人那样深邃俊美,他的身材也类似那边的男模,宽肩窄腰,穿着衬衫也能隐隐看见肌r0u撑出的轮廓。 纪朔看她时鱼被吓得瑟缩,不解地皱起眉。 但看在她是beta,可能天生惧怕alpha的份上,纪朔没有强求,把那一小瓶药剂放在桌子上:“把它涂到伤口上,三分钟内就能消除。” 任谁看了都要瞠目结舌。 时鱼看见那澄澈的药剂,注意力全被x1引,她何尝看不出这药剂的品质。但就算是再好的药剂,她也不敢随便用在自己身上。 无论如何,这药算是弥补了她划伤自已的痛苦,不要白不要。 夕yan映着她的面庞,在苍白的面容上染上绚丽的se彩,她的眼瞳b寻常人更黑一些,眼尾微微向下,带着自然的乖巧。身材纤细而瘦弱,从他的视角俯瞰下去,时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条普通的、没被w染过的,清渠里的鱼。 可能是真心为拿到药而愉悦,眼前人的笑容没有畏缩,也没有他经常看见的那种谄媚。一如她整个人的气息,一切都……很g净。 “呦。” 一道轻佻慵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而纪朔的表情骤然y沉,转过身,仍然挡在时鱼身前,冷冷地望过去。 沈慕青随意散着长发,懒洋洋地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纪朔把他身后人全然遮住,半分都不让他瞧见,眼神愈发戏谑。 纪朔越遮掩,沈慕青越好奇。 “挡什么。你自己跑来幽会,怕我发现告诉你哥?难不成,你拒绝赵家人的婚约,就是因为这个?” 纪朔知道他的用意,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态度冷淡:“沈慕青,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过,明天我会还你。一份不够就两份。”纪朔不耐烦道。 时鱼站在纪朔身后,垂着头,慢慢攥紧了手。 她自从进入学校,除了在食堂,很少碰见alpha,更别提数量稀少的oga。班里的同学也都是普通的beta,所以她才能安心在这里生活。 “好久没见你这么大方了。” “不过,你也了解我的。” “我想知道什么,就一定会知道……” 纪朔眸光一沉,立刻用自己的信息素挡回去,同时用信息素护住身后的beta,不让她被沈慕青的信息素压迫。 纪朔被沈慕青猝不及防的一个肘击推开。 两人打斗动作迅猛到带来一阵风,将时鱼额边的发丝吹开。 ——沈慕青是纯然的东方长相。 时鱼掐住手心,差一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时鱼黑白分明的眼,苍白而秀丽的面庞,让他想到曾在家中见过的一副水墨画——缀在枝头纯洁的栀子,用黑se的毛笔点出一点缥缈的魂魄。 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被反应过来的纪朔一拳打过去,要不是勉强稳住身t,估计要撞倒一片桌椅。 他目光沉沉地盯住似乎被吓到、面se惨白的时鱼,如一柄锐利的箭支,直cha进她迷茫的眼眸中。 家族里,不会有他不认识的人。 纪朔看出她的惶恐不安,又一次挡在她面前,对着沈慕青沉声道:“沈慕青,你到底发什么疯,她只是个beta,你随便动用信息素她会si的。” 看着她一副快被碾碎的脆弱模样,沈慕青蹙起眉“啧”了一声,果断将信息素收回。的保护。 沈慕青对着纪朔抬了抬下巴:“纪朔,你先让开,我不会动她,我只想问几个问题。” 见沈慕青把信息素收敛g净,纪朔确认他不会再突然发疯,才稍稍移开,把时鱼露出来。 沈慕青把散落在脸前的头发一把撩开,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平常笑的时候透出些蛊惑,若冷起脸,便显得凶戾,像只妖魅万变的狐狸。 沈家从不出beta。 纪朔不知道沈慕青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他知道对方的脾x——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回头瞥了一眼仍然心有余悸的时鱼,替她回答:“她叫季时鱼。” 沈慕青皱了皱眉。 思及此处,沈慕青眼中的警惕渐渐淡去,又恢复平日里那副轻佻的模样。 “呀,这次是我唐突,季小姐受惊了吧。我是看你的样子,觉得亲近,总觉得你和我有些渊源,才冒犯了。我陈恳地向你道歉,季小姐能原谅我吗?” 换成平常beta,面对这么一个家世雄厚的s级alpha柔声细语地求原谅,定会受宠若惊。 心中被他样貌g起的颤动已然平静,那一点微乎其微的期望在短短几瞬间,骤然湮灭。 哪怕他的样子是让她熟悉的、想要眷恋的,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故乡之人。 没关系。 眼看天se渐晚,纪朔俯视着身旁时鱼,犹豫出声:“我送你回家吧。” 他心情很微妙。 作为beta,时鱼如同一张不染尘埃的白纸,被迫旁观两人争斗后,身上混着青栀的花香和沉闷的木质香,而她好像根本没察觉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重,呆呆地站在原地。 “就当是弥补我刚才的失礼。” ——他向来喜欢把事情探个究竟。 伴随着她的动作,沈慕青看清她小臂上的血迹,纪朔的药剂用途似乎也有了合理的地方。 既然时鱼坚持,两人也没有强迫的打算,默许她自己离开。 两人都垂眸看着她从中间走过去,因为身份相似,他们仅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矜贵的气质,alpha高大的身躯对b着beta瘦弱的身t,压迫感与纤弱感共存,冲突出奇异的效果。 时鱼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头,迷茫地问:“……什么?” 说着,他又眯起眼:“还是说,你希望这样?” ……她忘记自己闻不到信息素这件事了。 然听完她的话,几乎同时,两人一齐用奇怪的眼神盯住她。 纪朔皱眉:“你……难道不知道,s级alpha的信息素只靠洗,短期内是去不掉的吗。” 而他的视线像一张织好的网,在暗处细细密密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上去,幽暗、探究。 ……她真的不知道。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最怕在常识上出错。就好像在原先世界里,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接不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就一定没怎么上过学。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个事情圆下去。 她装出一副很自卑的模样,低着头,怯懦至极。 一如穷人无法想象有钱人的生活是何等奢靡便捷,富人也难以了解,没有钱日常生活会是怎样的艰难卑微。 沈慕青也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莫名地,他也有些不自在地0了0鼻子。 以往面对各种事情,纪朔都能游刃有余,哪怕被诟病行事放纵,也不会在大事上出差错。可这才见了时鱼几 或许因为她和他们这种人完全不一样,以至于遇到简单的问题,也让他不知如何下手处理。 今天情况紧急,她只能撕下衣服来包伤口,纪朔那么敏锐,若发现衣服莫名其妙被撕掉一块,难保他不会怀疑是她临时制造伤口,去欺瞒他。 ……又是推拒。 都记不清时鱼推拒了多少次。 这个beta似乎真的很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大善人,只不过不想无缘无故欠人情。既然时鱼再三婉拒,他没有y贴上去的道理。 见事情终于结束,时鱼松了口气,抓住书包跑出教室。 无缘无故与这些人扯上关系。 面对高高在上的贵族少爷,演孤苦凄然小白花的戏码,她真的要演吐了。 与任何alpha多接触一秒,她的危险就增加一分。如今她只希望纪朔能赶快回原本的班级,继续当他尊贵的贵族子弟。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 来的时候她就观察过,这个世界的人样貌与地球人并没有很大的差异,但他们的样子往往杂糅了各种地区的特点。 而沈慕青是她所见的第一个纯然东方样貌的人,所以在看到他时,她才会情绪失控。 时鱼一个头两个大。 ……到底为什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她想当个普通人。 “大少爷。”前排的司机兼助理看了一眼最新消息,说:“二少爷说他今天不回家了。” 他轻轻垂下眼睫,思考片刻,又抬起眼,纤长的睫毛像剧场里华丽的幕布缓缓拉上去,棕se的眼眸深邃而温和。 “那您要先回纪家吗?” 纪斯衡靠在后排座椅上,自然地望向窗外。 ——是纪朔和沈慕青的信息素。 纪斯衡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纪斯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从索图军校里走出来的、带着他弟弟的alpha信息素的瘦弱nv孩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 oga数量稀少,身t娇弱,联邦有专门的保护协会,不会让他们沦落到狼狈的境地。 ——一个陌不相识的瘦弱beta身上,染着两种顶级alpha的信息素,这本身就带有极暧昧隐晦的含义。 “先不走了。” “让他和沈慕青一起……” 时鱼根本不知道她出了校门就被人盯上,回到“家”后,她照常率先跑到卧室,去看医疗仓里那个昏迷的nv孩儿,确保她还活着。 一个月前,时鱼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睁眼便是在这个卧室里,她刚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只躺着这个昏迷的nv孩儿。 后来她通过星网了解这个世界,查明医疗仓可以维持人的生命,就立刻把她抱到医疗仓里。但一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苏醒的征兆。 时鱼从信里了解到,这个nv孩儿叫季一,是来自偏远星球一个普通beta。她的父亲在战争中为联邦献身,军方找到他唯一的nv儿,给了她一笔钱财、一套房子和入学索图军校的机会作为补偿。 那时,时鱼被营养ye折磨得痛不yu生。家里仅存的几只营养ye不仅她自己要喝,也要定时往医疗仓里放,用来给昏迷的季一提供生存的必要养分。所以不过几日,营养ye就快用完了。 在填星际身份卡的名字那一栏上,时鱼犹豫了很久。如果要完全顶替季一的身份,她应该用季一的名字。 如果事情一朝败露,顶替身份的罪责由她一人承担就好。而且她不愿顶着季一的名字,去做她没有做过的事。图军校的入学邀请,若是入学那天她没有到场,学校说不定会来家里查探情况。 没办法,已经顶替她身份的时鱼只能y着头皮替她去上学。 某种程度上,她们互相救了对方。 但如果没有季一,没钱没身份的“黑户”时鱼也没办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时鱼用医疗仓伪造无法闻到信息素的“信息素缺陷”证明时都不敢给医疗仓联网,生怕有人顺着星网查到她的身t数据。 ……直到今天。 突然间,时鱼想起来,今天两人争斗把信息素留到她衣服上,她还得赶紧去清理衣服。 衬衣还被她撕下一条布用来包扎伤口。 又得买新衣服了。 “……哎。”时鱼长叹一口气。 现在她顶替季一的身份,住在人家的房子里,还花着人家的钱。就算她救了季一的命,也还是心有歉疚。 答案是三天。 ……留香效果还挺强的哈,b她以前在地球上买的留香珠好用。 她默默吐槽。 看完那些能公开出来的信息,时鱼又一次感慨。 在这个世界里,alpha和oga数量加起来还不到beta的1/100,但掌权者仍然是他们。这些都得益于他们天生拥有可以压制别人的信息素。 天生的差距残忍、直白,后天无法改变。 他们拥有不同的信息素气味、发情期、匹配度,结合后,生下alpha或者oga孩子的概率也更高。 在这里。 时鱼感到悚然。 可能会被捉起来研究,又或者当成大熊猫那样的珍稀动物保护起来? 时鱼紧张地想,她似乎需要买个便捷的信息素检测器,用来时时刻刻检验自己身旁有没有信息素。 她害怕的表现都是临场装出来的。 万一日后她睡觉的时候,倒霉碰上身旁有人用信息素打架,而她浑然不觉,呼呼大睡——那场面想想,挺滑稽的。 说实话,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像“国王的新衣”那个童话故事里的围观者,对着一样看不到的东西,茫然地装出和大家一样的反应。 那个beta离开后,纪朔才瞥了旁边嫌麻烦把头发扎起来的沈慕青一眼,冷笑:“沈家已经穷到连药剂都买不到了吗,就借你一瓶药剂,跟着我跑到这里?” “少装。” 说着,他想起时鱼小臂上的血渍,咋舌:“我看那beta手臂上受了伤,怎么,你弄的啊?这么凶?对那么个小姑娘也能下得了手。” 他还有几天到发情期,对外界环境的感触有些敏感,趁着其他人去吃饭,教室安静,他正趴着休息,却被那个beta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扰得心烦意乱。 “就算伤到她,那伤重到要用s级药剂治疗?那么一点血迹,太夸张了吧。你直接给她点钱,让她去买伤药不就行了。至于找我借药剂,还亲自给她送去吗?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个一个普通的beta而已。” 其实纪朔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犯蠢,脑子不清醒,由于一点疑心去为难一个瘦弱的a。这份s级药剂,不仅是对那个beta的补偿,还有对自己行事鲁莽的提醒。 沈慕青撇了撇嘴,以他对纪朔的了解,这人估计又犯病了。 那beta因纪朔的失误而受伤,他提供药剂;因为争斗耽搁了她的时间,他要送她回家;后来衣服上因为争斗染上他们俩的信息素,他帮忙清理。 或许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纪朔在“补偿”上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流出去多少血,就 最好,一滴不差。 不过对方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一直认为,纪朔是个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但是其实有点不大正常的人,b那种摆在明面上的恶人难看透得多。 沈慕青站起来伸展手臂,r0u了r0u刚刚打斗磕碰到的地方,懒懒地想。 “告诉你个坏消息。” “然后?” “……” 沈慕青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面se极难看:“喊你就算了,喊我g什么?” 那个beta带着他俩的信息素从纪斯衡面前走过去,这事要是不说清楚,纪斯衡误会两人和那种纨绔子弟一样欺负beta也不是不可能。 “嗯……就那个婚前‘守贞’的传统?听起来还挺……古老的?”纪朔撩起眼皮,讥讽道,“天天说我不近男nvse,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虽然沈慕青一直觉得沈家要求的“族人婚前不能与任何人发生x行为”这种古板封建到难以理解的传统很荒谬,但他主观意愿上,也没想过跟那些风流的贵族一起,到处拈花惹草。 再者,未来如果他真的成婚,婚事也不由他自己决定。 沈慕青一早就打算好了。 毕竟现在也不是没有alpha抚慰剂,他没必要一定和一个oga在一起,单身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我后悔跟踪你了。” 纪斯衡,纪家大少爷,纪朔的哥哥。 纪斯衡行事雷厉风行,毫不留情,长着一副温和绅士的模样,实则手段狠辣,让不少人望而生畏。 每次他和这位纪大少爷交流,都觉得对方像只披着人皮、吐着信子的蛇,让他浑身难受。 其实,纪朔也不是很想见纪斯衡,他一个星期前与他哥吵的那场架,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打算妥协。 两个身材相似的alpha坐在后座,身高腿长,肩宽腰细,气质浑然不同,车厢中暗流涌动。 兄弟俩的长相相似,骨相优越,鼻梁、眼窝、下颌,每一处或流畅或挺拔,像g0u壑与山峰,天然雕刻出神只般的俊美。 用那双深邃的漂亮眼睛盯住谁的时候,便能引诱对方忍不住信服他,情不自禁将一切他想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修长的指节按在公文上,纪斯衡微微抬眼看向纪朔,棕se的眼瞳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纪朔轻描淡写地揭过。 他温和的声音,透出一丝贵族提起beta不经意流露的、居高临下的轻视,如细密的针,扎出绵绵的刺痛。 纪朔沉默。 “还是那个回答,我不接受。” 他合起公文,两手相扣,靠在椅背上,慵懒、散漫,意味不明地盯着纪朔,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如果你能坐到我这个位置,联姻无所谓你拒不拒绝,家族的安排你都可以不理会。但你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你只能面对。” 纪斯衡微微一笑:“联姻的事情由你自己去处理,只要结果不伤害到家族的利益,我不会计较。明天晚上,我帮你约好赵家的小姐,如果要拒绝,自己去和她说。” “事情结束后你就回原先班级吧,别在下面的班歇着了。要是不想再被这种事烦扰,就早些学完学校里的东西,回来跟着我处理事务。掌权之后,你才有资格拒绝。” “……我知道了。”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和那个beta有些合不来,遇上她之后,他弄出不少麻烦,这让做事一向游刃有余的纪朔隐隐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说到最后两个字,纪朔忍不住古怪地挑眉。 纪斯衡闻言,蹙起眉:“我看起来很像会搬弄是非的人吗?” 喊沈慕 “明日和你把沈慕青一起带过去……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也很长时间不愿意回家了,沈泠玉要见他,托我帮忙。” 沈泠玉作为沈家的掌权者,是个出手阔绰的合格商业伙伴,她小小的请求,纪斯衡没有理由不接受。 “今天你要回家吗?母亲想你了。” “好。”纪斯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实则植入了信息素检测器,可以在一小块屏幕上显示信息素浓度、级别,甚至在信息素浓度高到威胁生命时,释放轻微的电流刺激人t作为提醒。 ……但是,对演技的要求真的好高。 昨晚时鱼专门在星网上查询,低级beta面对不同浓度、不同级别的信息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并认真地记下相关的症状,对着镜子练习到凌晨——差点没把她累si。 时鱼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哪天她回去了,说不定可以向演短剧的公司投投简历,到时候一定专业对口。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时鱼又是疯狂学习,又是锻炼演技,身兼学生、护工、异类三种身份。 同桌方文珠看她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小鱼,你还好吗?” 她昨晚紧急学习ch0u搐、晕厥等症状,哪块肌r0u先泄力,怎么倒下去,她都仔细研究。确保日后遇到高级信息素压迫能快速地、毫无破绽地完成表演,不被人发现异常。 “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你把纪朔吵醒后怕他打击报复。”方文珠说,“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他已经回上层班级,你不会再有风险喽。” “对了,文珠,你知道什么兼职的消息吗?” 以前她作为大学生,周末可以通过做家教赚零花钱,可在这个世界,她人生地不熟,伪装成beta也不敢乱窜,只能询问现在最亲近的朋友。 “是……吗?”时鱼略微迟疑。 这个说法听起来怎么有点像,传销? 加更来啦。顺便祝大家六一快乐! 方文珠几乎要贴到时鱼脸上,捧着她的脸啧啧称赞,然后拉着她面向镜子,让她欣赏。 妆容是方文珠根据她的眉眼、脸型jg心定制的,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眼角下垂,本身带着青涩的羞赧,楚楚可怜。 方文珠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早就想给时鱼化妆了。见时鱼的第一面,她就在心里感叹过,她从未见过如此有东方韵味的nv孩子。 她自从来到这里,每天忙着处理各种事,没时间也没jg力打扮,心力交瘁,如今被方文珠这么一收拾,她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陌生。 酸得她想落泪。 明明这些事情,对于以往的她来说稀疏平常。 作为一个普通人,平静安心地过好每一天。 “小鱼,你不满意吗?”方文珠看着她黯然的神情,紧张道。 时鱼收拾好心情,咽下喉咙里的哽意,笑着对她说:“我很喜欢。谢谢你,文珠。我只是好久没有这么打扮过自己了。” 时鱼望着镜中的自己,想,一定会的。 知道工作内容后才知道错怪对方了。 最重要的是,为确保各方安全,这里beta用餐和活动的地方是与alpha、oga分开的,上下层分割不同等级,确保每一类人的用餐t验。 来到指定的楼层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方文珠为什么要推荐她来兼职,而要求严苛的主管又为什么在看见她的样貌后就松了口,同意让她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临时上任。 这里的服务生,样貌大多带点东方特征。 工作内容其实并没有那么繁琐,b起单纯的t力劳动,这里服务生的任务,大多是到顾客身旁了解用餐需求,态度谦虚即可,不需要多卑微。 工作过程中,时鱼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僵y虚假。写作业等艰苦t验,她真觉得这份工作很轻松,完全没有方文珠说得那么累。 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结束后,时鱼心情愉悦地回到休息室,打算换完衣服去找方文珠一起离开。可她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文珠人在哪儿,明明她的工作时间与她是一样的。 来不及多思考,时鱼跑到主管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看着眉头紧皱、正准备呵斥她的主管,她连忙率先发声:“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方文珠现在在哪儿?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 时鱼心里愈发慌乱,压着颤抖的声音:“请您查询一下,拜托了。” 没过一会儿,他像是查到了什么,转过来对着时鱼含糊其辞,眼神闪躲:“她……还没下班。” 主管见瞒不过她,还被她质问,脸se不太好看,索x直接全盘托出:“今天高等级的服务生缺了几个,她就替补去了上面的楼层。如果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就是想g搭哪个alpha,不愿意下来了。” 他嗤笑一声:“那就是成功了呗。” 上面肆无忌惮的高等级alpha那么多,到底是beta存心g引,还是他们仗着权势欺压?所谓“攀高枝”,不过是把罪名按到无法反抗的普通beta身上,好洗脱自己放纵恶意的嫌疑。 主管靠在椅子上,看时鱼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烦躁地摆手:“行了,你要走就赶紧走,别在我这儿待着。” 时鱼一字一顿,纹丝不动地盯着主管,她身形瘦弱,说出的话却像锋利坚y的落石,颗颗砸在对方身上。 时鱼强忍怒意,转身,默不作声地关上门离开。 走到电梯门口,毅然按住向上的按钮,时鱼0着口袋里那片锋利的刀片,垂眸。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时鱼不知道方文珠在哪个楼层工作,主管不可能告诉她,她也没办法一层层查询,效率太慢,而且很容易被察觉出异常。 到达楼层,跟着别的员工一起进了休息室后,时鱼佯作迷茫地抓住一个换好衣服马上要离开的nvx员工,小心翼翼地问。 “临时员工的话,确实是在这层……” 不是抓到答案的喜悦,而是愈演愈烈的不安。 方文珠一个b级beta,被安排来最高的楼层工作,而且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有“临时员工”,说明这里根本不是今天才缺人。 时鱼呼x1一滞。 见时鱼摇头,nvx员工沉下脸,心里暗骂主管不g人事,专挑年轻漂亮低等级的beta来这层兼职,还嫌被祸害的人不够多。 a叹了口气,按照规定,把临时员工“特定”的工作地点告诉了她。或许是于心不忍,她最后拉住换好衣服就要离开的时鱼,犹豫再三,只叮嘱了一句。 时鱼僵住了,不安的预测如悬在脖颈上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骤然落下,锋利的剑刃刮出令她心悸的血。 她勉强维持表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但与她如今面临的情况相b,这份防身的工具实在显得无足轻重。只能划破一道小伤口的东西,如何去保障她的安全? 那是痴心妄想。 可她做不到放弃方文珠。 报警不会有用的。 未知的迷茫与恐惧如蒙蒙的白雾,卷着锥心刺骨的凉意一寸寸漫过她的脊背。 脑子乱成一团,时鱼贴着墙蹲下来,保持冷静,拼命地想各种方法。 她无亲无故,遮掩身份都勉强,根本不敢与人有过多的交涉,如今去哪儿求人帮忙?又有谁……能帮她救出方文珠? ……她居然没有一点办法。 阶级、权势差距之大,让对抗的想法显得如蜉蝣撼树,不堪一击。 “咔哒”。 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散漫地站在那里,烟头的火光夹在指间,映着半明半暗的俊美脸庞,徒增一点漠 g脆利落的动作,明明是他在用手掐烟,却好像隔空烫到了时鱼,她猛地一瑟缩。 纪朔。 时鱼第一反应是低下头,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屏幕——那里没有反应,没有显示信息素级别。 时鱼松了口气。 他远远望着这个瘦弱的beta无助地藏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就好像他们只是偶然遇见,毫无交集。 纪朔是s级alpha,家世、武力,无论哪个都有绝对的话语权。 压住因紧张而剧烈的心跳,她僵y地站起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上前几步,用带着恳求的目光,仰视他,声音颤抖。 头顶仅有一站照明的灯,映着她苍白的脸、瑟缩的瞳孔,眼尾一抹青se的痕迹如鱼尾,让她看起来像一条困在玻璃缸里、走投无路的小鱼。 长久的沉默中,纪朔垂眼俯视着时鱼。 发情期即将到来而产生的燥热在今天更明显了,他喉咙有些g,t1an了t1an渴望咬上腺t、汲取信息素的犬牙。 纪朔漫不经心地想。 他问:“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 时鱼如坠冰窟。 小鱼还没有金手指,暂时需要求助 纪朔看着僵在原地的她,表现得像只冷血动物,未有丝毫的动容,似乎跟昨日那个坚持补偿她、挡在她身前的alpha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捏破的伤口流出去多少血,他就还回去多少。但在伤口愈合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欠谁,便不会再主动帮谁。 她心里仍怀有一丝期冀。 说罢,他转身,最后瞥了一眼脸se煞白的时鱼一眼,算是提醒。 时鱼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唯一的希冀破灭后,绝望无声无息蔓延,一点点淹没她的口鼻,让她感到无可救药的窒息。 “呀。这不是季小姐吗?” 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松松垮垮,沈慕青用一双奇闻异志里的妖魅才有的狐狸眼,虚情假意又满含怜惜地望向无措的她,笑得魅惑。 “那不如换个人求助。” 指尖点上她的眼角,好像擦着不存在的泪。 时鱼不做声,沈慕青鬼魅一般擅自靠近,让她浑身起j皮疙瘩。 “他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但补偿一旦算清,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后来不管对方是si是活,是善是恶,都与他无关,就算求着他,他也不会再帮忙喽。” 不ai多管闲事,但是闻着点血腥味就来找她的麻烦,害得她割了道口子来掩饰。 时鱼想起纪朔走得果断,气得x闷。 “为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生气是不值得的。” “季小姐,不如说说你需要什么帮忙吧?我也是s级alpha哦,不要因为昨日我冒犯了你,就这么无视我嘛。”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帮她。 时鱼强忍着退后的冲动,抬眼直直撞入他眸中:“我要付出什么。” 掩饰在表面的蜜语甜言褪去,沈慕青松开手,摁下x腔里一丝被燎出的、说不明道不透的痒意,轻笑着,投向时鱼的眼神意味不明。 “好。”时鱼毫不犹豫地同意,当机立断,抓住他的衣袖就往“临时员工”指定包厢走,“没时间了,麻烦走快点。” 路上,他瞧着身前这个毫无畏惧地拉住他、与昨日完全两个模样的beta,终于生出一点趣味来。 沈慕青把人拉到身后,贴心道:“季小姐,这里面都是alpha。一会儿万一真的打起来,站在我身后我也好用信息素护着你,嗯?” 随着门被拉开,手腕上的电子表荧幕悄无声息地亮起。 ——s级信息素,浓度a。 沈慕青诧异地看着坐在主位上,长发用簪子挽起、正百无聊赖玩着指甲的美yanalpha。她懒懒地抬眼,看见来人,一张与沈慕青极为相像的脸上也透出点意外。 几个瑟瑟发抖的alpha在她旁边站着,被玫瑰香的信息素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脸憋得通红。 沈泠玉对着那些alpha抬了抬下巴,笑容展露,如一朵yan丽的食人花,眼中冷光乍现。 那几个alpha抖得更厉害。 其中有个alpha被s级信息素压得扑通一声跪下,面容因痛苦而扭曲,把站在一旁呆滞的方文珠吓得一激灵,稍稍退后几步。 时鱼默默听着屋内的动静,大致猜到发生什么,悬着的心终于骤然落地,心中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想见到方文珠的迫切一并升起。 “你呢?来这儿g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时鱼瞬时呆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慕青一把抓住手腕扯出去,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g他爹。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听到沈慕青的话,沈泠玉盯住沈慕青身旁瘦弱beta的脸,露出了与沈慕青见时鱼第一眼时相同的反应——一点惊诧,还有一点怀疑。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沈泠玉转向方文珠,面对这个无辜的beta,她语气放缓了些:“你也先出去吧,s级alpha的信息素不太好清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信息素清洁剂。补偿也会打到你的账户上。今日之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如果你还担心,我让助理把我的私人联系方式留给你,你可以时刻向我反馈。” 方文珠受宠若惊,连忙鞠躬道谢。 虽然方文珠想拉着时鱼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很明显,时鱼此时无法脱身。走之前,她最后留给时鱼一个担忧的目光。 “好了,现在人都走了。”沈泠玉目光冷冽,用指甲敲了敲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慕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时鱼怯懦地低下头,一副不敢面对的模样。实际上,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心尖都在发颤。 她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莫名其妙就多了个麻烦的身份,还要当着沈家掌权人沈大小姐的面演戏……也不看看她临时磨练的演技足不足够? “不是说我们家只和有东方血脉的家族联姻吗?那我自己找也没关系。看她的样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也没要求不能娶beta吧。” “沈慕青!” 她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闭上眼深x1一口气调整情绪,重新坐回去,再睁开眼,眸光锐利。 “怕我骗你?”沈慕青挑眉,“那要不然我们在你面前接个吻?” 感受到扣住的手隐隐有想挣脱的趋势,沈慕青不动声se地握得更紧,还用指尖轻轻地在她手背上划了几下以示警告。 时鱼心情有些崩溃。 方文珠倒是好好的,现在是她无路可退了。 时鱼缓慢地抬起头,顶着沈泠玉探究的视线,后颈不停地渗出汗,声音都有些颤抖,声若蚊呐:“我叫季时鱼。” 时鱼僵y了一瞬,身旁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飘到她身上,相扣的手捏住她的指节,一下一下轻轻地按着、把玩着。 顿了顿,她说:“……喜欢的。” 沈泠玉对着沈慕青冷笑一声。 沈家人婚前不能与非未婚妻/未婚夫的人发生x行为。 但,他必须遵守这条规则。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过逢场作戏,又怎么真的发生关系?他没这个打算,也不屑。 看着她僵y地抬头,一副胆怯的模样,沈泠玉笑了笑,面容yan丽,眉梢温柔:“季小姐长得很漂亮,连沈家人都不一定有这么纯正的东方模样。日后沈慕青若是做了对你不妥的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处理。” 时鱼喏喏应声。 “这周轮到你去见母亲了。” “好。” 等到沈泠玉离开,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时鱼立刻用力地ch0u出手,压着怒火直视沈慕青还沉暗着的眼眸,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过家家?” 沈慕青仿佛感受不到她灼灼的怒视,垂眸俯视着她,声音温柔,却又满不在乎。 “你倒是会揽功。”时鱼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心绪烦乱,全然忘记自己的伪装,对着沈慕青没好气道,“麻烦是沈小姐解决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g住垂下的长发,绕着把玩,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时鱼。 他眼里闪着恶意的光:“作为……nv朋友。” 好么,她还得跟他演连续剧! 她抬头,毫无怯se地凝视着这个家世雄厚、有权有势的顶级alpha,野心毕露,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我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