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承声音干涩:“所以,皇姐找的人是谁?” 当初周兰茵出嫁时,身边的陪从多是内侍,但除了内侍之外,另有两位御医,及司礼监甲兵数人。 再剩下的,也就只有司礼监的甲兵了。 十九说:“奴婢只知是随嫁的甲兵,但既是去父留子,父亲姓甚名谁,倒也不重要了。” “那你为何又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何时死的,又因何而死,皇姐可知晓此事?” “是奴婢动的手,在他离开王后帐中的第二天晚上,奴婢亲手将他绞杀在了部族外,又亲眼看他被野外的恶兽吞食殆尽,这才回去复命的。” 既是为了王后大业,莫说只是死一个甲兵,就是要十九自裁,他也全无怨言。 周兰茵提前规划好了一切,而十九就是她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 但也没关系,太子的到来,或许更为她添了一份筹码。 周璟承最后一个问题:“皇姐既然已经决定了去父留子,也曾担忧过孩子的长相,为何不直接找一北地子民呢?” 至此,周璟承对整件事情全然明了。 时归难过地闭上眼睛,再没什么言语。 孩子只在周璟承这边留了半日,就被送回了周兰茵身边。 为了给她们留下充足的休息空间,周璟承又把摄政王喊了过来,接连说些可有可无的政务,一副对其看重的模样。 在时三的照看下,周兰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生产后第十五天,她得了时三的应允,穿着厚厚的皮毛大氅,戴着厚厚的毡帽,在时归的陪同下走出毡帐。 时归只知她在族中颇受掣肘,还是第一次看见,原来除了摄政王对她存有敌意外,其余子民对王后很是爱戴。 等绕过人群,左右没什么人了,周兰茵才解释道:“这还是多亏了阿归给我送来的金银和物件儿。” 时间有些久远,时归已经记不清了。 “那年冬天格外冷,族里的牛羊冻死了好大一批,许多族人也因寒冷而病倒,险些就要撑不下去了,我就将你送来的那些被褥,全拆分给了他们,银票也全换成了棉花。” 想到这里,周兰茵轻笑出声。 不光是第一次送来的东西,之后时归送的许许多多,也有不少都落到了独孤部落子民手中。 周兰茵往周围看了一下,见没有外人,又凑近了与她说:“不过也只是些日用的东西,像你送我的防身暗器和箭弩等,一直只有我和身边信重的人才知道。” 时归说:“说什么还不还的,那是我送给茵姐姐的,才不用还……茵姐姐手里的银两可是不够了?我这次过来带的不是很多,也就两三万两,到时我全给你留下。” “够了够了。”周兰茵赶忙阻止,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我手上的钱还够用,可别再给我送钱了。” 周兰茵收敛了表情,正色道:“如有回京那日,我必登门拜谢你与掌印大恩。” 从她抵达北地起,就没有一年被忘记过。 更是与她承诺—— 正是在这源源不断的支援下,她才能将自己的势力分散到独孤部落中,只待一个时机,便可拔地而起。 周兰茵莞尔,不再与她重复感激的话。 北地天冷得比京城还要早一两个月,这才刚进十月,天黑后外面就冻得待不住人了。 两人一合计,索性躺到一张床上去,这样互相依靠着,也能多一点暖意,夜里睡得都安稳了几分。 时归提前两天得知要离开的消息,离别的愁思将她笼罩,整个人都郁郁寡欢,实在难以高兴起来。 周兰茵刚说起 “万俟部落反叛,已率兵直袭我部!摄政王有令,请王后移驾避险!” 万俟部落反叛,这个消息实在太出乎人意料。 莫不是摄政王意图不轨,借故骗她们离开? 只在看见他表情的刹那,两人就知道,刚刚那护卫的话并非虚假,周璟承更是无意与她们解释,张口便说:“立刻收拾东西,马上跟孤走。” “小王子呢?让十九去把小王子带来,孤叫人为他们打掩护,让他们先走,我等随后。” 周璟承摇头:“这样目标太大了,且叛军更多还是在追拿我等,让小王子单行一路,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他们部族原就遭了大周皇室的厌弃,这几年部族地位一年不如一年,好在凭借他们前些年的底蕴,尚能维持部分话语权,却不想,独孤王后诞下小王子,深受大周太子喜欢。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万俟部落孤注一掷。 随行臣子所在的营帐已经被叛军包围起来了,只是因为在那边的叛军人数较少,又有御林军和甲兵殊死抵抗,一时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摄政王有分派人手保护大周太子及王后等人,只是周璟承信不过他,早在赶来的路上就将对方处置了。 周璟承说:“孤已命时一和时三去往北疆请求驻军支援,只需撑到戍边军到来,此患可解。” 几人仿佛没有意识到这点一般,对此皆保持了缄默。 周兰茵将鸣镝分给时归和周璟承:“必要之时,或可用此保命,只是我不清楚外面情况,也不知那些人来不来得及。” 而在这片刻时间里,十九也把孩子抱了过来。 外面的动静实在太乱,十九便用耳堵塞住了孩子的双耳,又用襁褓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了口鼻的位置用以呼吸,也希望能让孩子晚些吵醒、少些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