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里的村民吗,可需要帮你报官?” 就是各地衙门正忙着救灾,可能分不出多少心思处理这些小事,好在有时归他们在,实在不行就告到府衙去,怎么也不会让案子拖太久。 然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她脑中一片混沌,眼睛都忘记了眨动,只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小生确是祁家村村民,只因些许偶然,为村民所厌恶,直至今日,被村人弃入湍流中。” 说着,他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冲着对面几人的位置,郑重拜了三拜,之后才见起身。 随后对方的一切举动都落在她的眼睛中,可也只止步于眼睛了,完全没有进入大脑,更别说有什么反应。 他年少遭难,打小养成了看人脸色的习惯,这回分析时归几人的表情,也很快辨别出中间谁说了算。 “啊!”时归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 可—— 祁相夷再次拱手:“小生祁相夷。” “祁相夷。” “祁相夷。” 时二他们不明白时归一番举动的意思,但三人里一个不能说,两个不会说,只管在她旁边护着。 祁相夷疑惑道:“姑娘可是认得小生?” 怎么不认得! 祁相夷既有君子之才,又有圣人之德,各方各面,很难让人挑出什么错处来,若能与这样的人相交,不管是日常相处中,还是对于人生际遇,都是很舒服的。 她是时序的女儿。 那可是声名狼藉的权宦,是主角晋升路上最大的阻碍,更是与主角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敌啊! 她仍是不说话,祁相夷也被看得有些发毛。 祁相夷有些窘迫,将破了洞还没来得及缝补的衣袖藏到背后去,而后才断续问道:“敢、敢问姑娘,小生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姑娘赐教。” 她不想表现得太奇怪,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便只能将对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若说有什么一劳永逸、避免既定结局的办法,那当然是出在祁相夷身上,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比如他遭人陷害丢了姓名,又比如他一不小心又落进水里。 可这个念头只在时归脑海中残留了一瞬,就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这回可不是她动了慈悲之心—— 那可就是把人彻底得罪死了。 时归大脑飞快运转,终于从几条路径中找出最稳妥的一条,当即开口道:“我观你处境不堪,我们虽救了你一回,也怕我们前脚离开,你又会遭恶人所害。” “这——”祁相夷有些迟疑。 祁相夷认真分析了利弊,又无法反驳时归的话,犹豫半晌,到底还是点了头。 “好!”时归兴奋地攥紧双拳,着急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时二点头,无须他多言,空青已走到祁相夷身边,示意对方与他同乘一匹马。 在看见府衙牌匾时,祁相夷的双腿颤了两颤。 “小生暂时还没有状告村民的打算,这府衙……” “郡守大人应不在衙门中,后面也没什么人,你只管放宽心,自便就是。” 而时归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看见他这副青涩稚嫩的样子,无端与印象中的人产生几分割裂感。 知晓祁相夷今年不过十二,与太子一个年纪。 相识的这短短时间里,祁相夷的表现,确实是成熟懂事些,可若以太子为对照,那就着实稚嫩了。 然后她又让空青带祁相夷去寻间没人住的屋子,再有大夫饭食什么的,也切不可怠慢。 但这还没完。面前。 “另外能不能让府衙的人统一口径,就说、就说……就说我是郡守大人远方的亲戚,也是遭受了水患才投靠过来的,总之不要说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也是不让祁相夷知道吗? 有那么一瞬间,时归甚至想将书中内容和盘托出。 她垂着脑袋,丧气道:“如果有机会,二兄以后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讲。” 回应她的,是落在肩上的一只手。 在外奔波许久,时归精神亢奋,可身体的承受能力是一定的,只在她回房躺下后,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就昏昏沉沉地合上眼睛。 空青和竹月也在旁边,但意外没有多说什么。 将与祁相夷有关的所有事都调查清楚,包括祁家村的人,一个也不能落下。 暗卫离开后,时二仍觉不保险,当即去了旁边的书房,给去往广平郡的时序,又修书一封,将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皆一字不落地复述过去。 可他没想到,恩人竟直接把他带进了府衙的后院,哪怕只是个居住休息的后院,毕竟也紧挨着衙门啊,院里还不时有衙门的小吏走过,让他更不敢妄动。 而此时的时归,则跟时二坐在同一桌上,桌上摆了些简单的饭菜,两碗米饭,八个白面馒头,另有一荤一素两份热菜,再就是一小碟刚腌好的萝卜条。 但这里乃是刚遭过水患的地方,能有口饭吃都是不易,就是这白面馒头和米饭,也只有衙门里的大人们,及住在后院的贵客有资格享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