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心念微沉,抬了抬手,示意甲兵暂缓行动。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时一和时二皆是噤声。 “咱家倒想看看,他们自诩赫连部落来客,放着光明正大的使馆不住,如何要潜入阿归的宅子里。” 若说他之前还对几人的说辞有几分相信,到此则全是怀疑了:“还有他们到底归属哪个部落,再探!” “再派人将今日问询到的百姓打点嘱托一番,莫泄露了今日的行踪。”听他的意思,这便是不打算今日拿人了。 就在司礼监风风火火地调查办差之时,时归也给皇后娘娘问过好,跟着周兰湘回了落绮殿中。 距离那日的接风宴只过了一日,但有关赫连部落的变化却是极多,周兰茵或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但身处后宫,总有些许的不便利,时归她们前去,也能两厢交流一番。 “也不知那王子在前朝做了什么,惹了父皇不悦,这不又转告了母后,连着母后也不喜起来。” 暂且不论赫连勇的行为如何,但只要能让皇帝皇后不喜,那对周兰茵来讲,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能被她唤作母妃的,自是她的生母顺嫔。 听顺嫔说,她还想着再去求一求皇帝皇后。 只是在她去见顺嫔时,她全程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中间就见母妃咳了两回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周兰茵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母妃近来病情加重,我不敢再让母妃操心,只能先草草应了,又吩咐了母妃身边伺候的人,叫她们多多注意些,莫再让这些琐事传进母妃耳朵里。” 她不敢将那严重后果说出口,心头一阵惊悸,捂着胸口缓了许久,才将那股子后怕压下去。 莫说是她,就是周兰湘生长在宫里,与顺嫔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回顾她这几年的记忆,顺嫔的面容已然模糊。 对于周兰茵的担忧,两人除了宽慰两句,也做不出别的。 “你们来得正好,我另外还听见一事,据说赫连部落的人欲与大周将士比试一番,就安排在这几日。” “若只是在皇城,那是最好,皇城兵马司比试从来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我也不必担心需陪同了。” “春猎也就在这阵子了。”时归与周兰茵想到了一处去。 “我只怕这场比试会被安排在春猎场上,往年的春猎,凡皇室子嗣都要到场,我之前已称病逃过接风宴去,总不能再称病,难道真的要跟赫连部落的人碰上吗?” 她们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出保证:“茵姐姐你别害怕,哪怕真的不得不与他们对上,我们也肯定会陪着你的。” 周兰茵思虑良久,只能点头。 到了第二天,时归和周兰湘是一起去的官学。 还是下学后才知,原来长公主府来人替李见微告了假,也没说歇多久,总之就是不来了。 偏偏无论是时归还是周兰湘,她们最多也就是顾着自己,在见不到时序的情况下,两人一下学就会被带回宫中,根本没办法亲自过去打探消息。 然而一连两天,卓文成都没能踏入长公主府。 第二天的下人就更直白了:“回公子,长公主有令,小姐重病,不宜见人,公子日后也不必再来了,小姐是不会见你的。” 说什么因病告假,恐怕是长公主将人扣下了。 到这日,时归已足有三天不曾回家,也不曾见过父兄。 大周的春猎最是浩大,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文臣武将,加上随行保护的士兵和伺候的宫人,每回都有上千人。 又因这回的春猎开始得太过匆忙,时归和周兰湘甚至没能去大公主殿里问上一句,就被匆匆塞上了马车。 被问到的侍卫恭敬道:“回姑娘,掌印这几日在外办差,已有两三日不曾进宫了,这回春猎也未跟来。” 但这还是头一回,她好几天见不到阿爹,甚至得不到有关阿爹的丁点儿消息。突然忙了起来,每天都是步履匆匆,连习惯了接周兰湘下学的素姑姑也是两天没见了。 周兰湘看她神色不对,赶紧坐到她身边,小声说道:“时归你别担心,公公许是被什么公务绊住了手脚,等忙完这阵子,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的。” 时归一直都在寻找阿爹和兄长们的踪影,倒没注意旁人。 春猎猎场就在距离京城百里的舜山山脚下,乘坐马车只要半天就能到了,因车马出发得早,抵达猎场时尚不到晌午。 打十几年前出过一回意外后,皇室再办春猎,从进猎场开始,所有人的行为都是要按照官职位次来动的。 等帝后去了营帐,接下来就是后宫妃嫔和皇子皇女们。 时归和周兰湘依旧住在一起,她们虽是比较早下车的,但架不住后面的人多,等她们能行动时,已快到傍晚了。 两人心里记挂着事,只草草吃了两口,就等着帐篷外的锣鼓一响,便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内侍感到为难。 “奴婢见过六公主,见过小主子。” 后面过来的是一个蓝领太监,时归看他的模样只是微微眼熟,实际根本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 而他则说:“不知公主和小主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主子请小主子安心,主子一切都好,只一时脱不开身,这才多耽搁了几日,不过最多再有两日,主子就会赶来了。” 时归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认真应下了叮嘱,又忍不住多问一句:“阿爹说两日后就过来了?” 也不知怎的,随着他话落,时归只觉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她抓了抓手心,后知后觉地感到些许涩然。 “不敢不敢,小主子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得了时归的应答,他又亲眼看着两人走到大路上,这才一个闪身,无声无觉地混入宫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