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的胳膊拄在膝盖上,捂住了自己的脸,缓慢地,深深地吸气,呼气。她真的被吓到了!只是一个分手啊,分手而已,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没分过手的。钟宁虽然期盼着和亲人一样,有着从一而终的爱情,但她也清楚,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光是身边朋友,就有不少分手的例子。尽人事,听天命,她是很看得开的。能有最好,如果自己什么都做了,却仍旧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也是没有办法,强求不来。可没想到,轮到她却有种给天捅了个窟窿的既视感。谢拾青完全精神崩溃了。明明冷战的是她,说谎的是她,不分手的也是她。钟宁简直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横贯在她们之间的问题,就如同一条裂谷,缝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谢拾青的问题,固然让这条裂谷上出现一座桥梁,让她们重新有了交流的契机,可钟宁只能心软一时,等到对方的状况稳定下来,她还是要说的。她不会把问题搁置,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继续过下去。谢拾青的状态,的确很可怜,也很惨,可钟宁不会把别人的苦难背负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快乐。她的善良和宽容,是建立在自己幸福的基础上的。何况,谢拾青她……钟宁在担忧,她有能力去背负,去承担这样一个人的爱吗?她的感情太激烈了,像风暴,像雷霆,简直像是文学作品里才会出现的那种人物,她哭的时候撕心裂肺,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呕出来,摊开到她面前去。这种狂热的情潮,是她能接受得了的吗?她只是个普通人,想要过普通简单的生活。玩游戏的时候,看到一个角色又偏执,又漂亮,长在自己的xp上,喜欢也是真心实意的,可那是游戏角色啊,是虚假的人物。真的有这样的人来到现实社会,旁观的人看了都是要远远躲开,以免她癫狂的情绪影响到了自己,更不要说谈恋爱了。不稳定意味着失控,意味着疯狂,谢拾青可以不管不顾地伤害自己,那她会不会伤害别人呢。这都是摆在第一位的尖锐问题。狠狠搓了几下脸,把好好的面皮都揉红了,钟宁也有了一种要被逼疯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想要伤害谢拾青的,想尽量平和地解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要怎么办呢……谢拾青其实没睡太久,药劲还没过,人就有点昏昏的。“要喝水吗?”钟宁的声音在她动了一下后就响在耳畔。可这几个字传进她的耳朵里,却不能让她立刻有所反应,所有的情绪都像是隔了一块磨砂玻璃,变得雾蒙蒙的,耳边的问话又说了一遍,她才慢腾腾地嗯了一声。一双手抱着她坐起来,又端着一杯水回来,吸管碰了碰她的唇。钟宁半蹙着眉,看着谢拾青仿佛是一个老旧的仿生人,接不上新时代的讯号,做什么都是迟钝的,慢吞吞的。她之前的状态很差,现在的状态也绝对不算正常。精神类的药物,简直是以毒攻毒,她就是吃这些东西,吃了好几年吗?想到这人每次饭后的一大把药,钟宁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觉得自己很关心谢拾青,可是她的关心也是浮于表面,并没有深入到内心世界里去。忽然觉得很想笑,两个订婚的人,就连爱都做了很多次了,竟然完全称不上是互相了解。这是多么貌合神离的一对啊!她们真的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在双方情绪都稳定的时候。喝了几口水,也说不上是清醒还是没有,谢拾青小小声地唤:“宁宁……”钟宁没来得及放好杯子,就先伸出胳膊去握住她在空中巡游的手。两条胳膊组成了一条短短的锁链,把她拴在了床边,让她只能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但钟宁的神情平静,心情也很平静,她是个做了决断就不会胡思乱想、犹豫不决的人。就让这残存的爱燃烧起来吧,等陪伴谢拾青度过这一阶段,就看这火焰是会熄灭,还是有新的柴薪投入进来。“你感觉好点了吗?”钟宁摸了摸她的额头。“……宁宁。”谢拾青只是小声地叫她的名字,牵过她的手去触碰自己的脸,依偎在掌心上,唇边就泛起了满足的弧度。厨房掐着点做好了晚餐,都是清淡好进食的种类,管家亲自端了餐盘送上来。她在床头按了几下,竟然拉出来一张小桌板,钟宁此前压根不知道这张床还有这个功能。她先是喂了谢拾青吃过晚饭,才去吃自己已经有点凉掉的那份。好在人是有点反应迟缓,迷迷糊糊的,但自己还是能洗漱。钟宁给她擦了脸,又抱着她回到床上。她以手做梳,一下接着一下顺着谢拾青的长发,浓黑的发丝在指间穿过,绸缎似的反着光,像是搅动了一条墨色星河。她觉得自己好像那种请来的护工,也不知道是哪点戳到了笑点,钟宁扑哧一声。她的神态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坦然平和。一个在爱中成长的人,精神内核是很稳定的,就算遇到冲击,也会很快平定下来。钟宁晚上是在这里睡下的,因为谢拾青依旧要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