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字里藏情(1 / 1)

沈府东暖阁的铜手炉煨着松炭,沈夫人晨起梳头时,紫鹃捧着锦匣候在廊下。 她掀开帘栊,见那匣子裹着湖蓝缎子,边角压着金丝云纹——分明是昨日贾悦坐的马车里才有的物件。 "夫人,五姑娘差人送来的。"紫鹃福身,袖中露出半角洒金笺,"说是您拆阅最宜。" 沈夫人接过匣子,指尖触到缎面的温度——竟是捂在紫鹃怀里焐过的。 她屏退丫鬟,檀香袅袅中打开盒盖,入目便是半卷素笺,封皮上"女诫"二字清瘦如竹枝。 展开时,信笺簌簌作响。 第一页是《女诫》原文,小楷工整流丽,每笔起收都带着三分刻意收敛的锋锐;第二页却夹着薄如蝉翼的笺纸,墨迹稍淡,竟是贾悦的批注。 "'夫者,妻之天也'——悦以为,天者覆也,非压也。"沈夫人指尖顿住,这行字写在班昭原文旁,墨迹未干时似有泪渍晕开,"昔年太夫人训女,曾言'夫妻如琴瑟,和鸣方为雅',不知与夫人幼年所闻,可相合否?" 她翻到第二则,"'谦让恭敬,先人后己'下批:'若一味退避,反成纵容。 如前日沈郎为悦争执,悦虽心暖,却知当以礼止之——此非薄情,是不愿累君子蒙不孝之名。 '" 最后一页边角,画着朵极小的腊梅,旁注:"闻夫人少时爱抄《女则》,每至雪夜,灯前墨香比梅香更清。 悦不敢比夫人才学,只愿以墨为媒,与夫人说几句贴心话。" 沈夫人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冬夜。 那时她在闺中,裹着棉斗篷抄《女则》,砚台总被冻住,哥哥便偷偷在她脚边放个铜炉。 后来嫁入沈家,丈夫背着书箱走三十里山路求亲,她在花轿里掀开帘子,看见雪地里一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像极了这信笺上的墨迹——深的是心意,浅的是克制。 "夫人?"丫鬟端着参汤进来,见她眼眶发红,慌忙要退,"可是信里有什么不妥?" "不妥?"沈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将信笺小心收进妆匣最底层,"是妥帖得紧。"她抚过匣上的云纹,声音轻得像叹息,"比当年我哥哥抄给我的《女则》,更妥帖。" 贾府正院的海棠树落了一层雪,贾母寿辰的红绸却把枝桠映得暖融融的。 贾悦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份烫金帖子,笔尖在"文士世家"那一栏顿了顿,转头对紫鹃道:"沈府的席位,要挪到西厅首座。" "姑娘,西厅是给有爵位的世交留的。"紫鹃压低声音,"沈老爷虽为清贵,到底无爵......" "可沈府三代都出过翰林。"贾悦指尖划过帖子上的名单,"太夫人最敬读书种子。 你瞧这行——"她点着"忠靖侯史府"旁的空位,"史大妹妹前日还说,她祖父当年最佩服沈老太爷的《春秋注疏》。" 紫鹃眼睛一亮:"姑娘是要借史姑娘的口,把沈府的清名抬一抬?" "不是借。"贾悦将帖子递给婆子,看她捧着去给贾母过目,"是让沈夫人知道,她护着的清贵,别人也当宝贝似的捧着。" 寿辰那日,沈夫人穿着月白缎面斗篷,刚进西厅便被史湘云拉住胳膊:"沈婶子快坐这里! 我老太太说了,您家的《春秋注疏》当年可是救过我祖父的场——那年他在朝堂和人辩礼,翻遍藏书找不着出处,还是沈老太爷的注本解了围!" 沈夫人望着首座上"沈氏"二字的红笺,又看了眼斜对角正给贾母布菜的贾悦——那姑娘今日穿了件藕荷色比甲,鬓边只簪朵珍珠攒的小菊,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倒像当年在闺中看话本时,画里那些有主意的女主角。 "母亲今日可还觉得那丫头攀高?"沈墨端着茶盏过来,见她盯着贾悦的方向,嘴角便带了笑。 沈夫人抿了口茶,茶汤里浮着茉莉香:"她倒像把这府里的人心,都摸成了算盘珠子——拨一拨,便响得齐整。" 这话传到前院时,沈父正和贾政在暖阁里吃酒。 他夹着鹿肉的筷子顿了顿:"你是说,那庶女连三姑娘都听她的?" "三姑娘管家时,遇到族里分田产的事,还特意去问五姑娘的主意。"贾政拍了拍他肩膀,"我那大妹妹常说,这府里若多几个五丫头,她也不用操那么多心。" 沈父望着窗外雪地里正指挥小丫鬟挂灯笼的贾悦——她踩着炭盆,却把最厚的手炉塞给身边打颤的小丫头,自己指尖冻得通红,说话倒还温温柔柔:"仔细别碰着灯穗子,老太太最嫌那火星子。" "父亲。"沈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您当年说,选妻子要看她有没有'持家的气'。"他望着贾悦的背影,声音轻得像雪落,"儿觉得,她有。" 沈父没说话,只把茶盏里的茶喝得见底。 茶盏放下时,底儿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 三日后,紫鹃掀着棉帘跑进来,鬓角沾着雪:"姑娘! 沈府周妈妈来了,说夫人问您腊月里可有空,想请您去赏梅!" 贾悦正对着镜子描眉,笔锋微顿:"周妈妈还说什么?" "说夫人前儿翻出箱底的绣样,说要教您绣并蒂莲。"紫鹃压低声音,"我瞧那周妈妈的眼神,比上回软和多了。" 贾悦对着镜子笑,镜中映出窗台上那盆腊梅——是前日沈墨送来的,枝桠上还缀着未化的雪。 她伸手摸了摸花瓣,凉丝丝的,却带着股清冽的香。 "去回周妈妈,就说悦儿腊月十五得空。"她转身取了件月白斗篷,"对了,把我新抄的《列女传》备上,沈夫人爱这口。" 紫鹃应着去了,廊下传来她和周妈妈说话的声音,暖融融的,像春水流过冰面。 贾悦望着案头那封沈母的回信,末尾那句"若君果有此志,妾亦何妨相待"还带着墨香。 她伸手将信笺折成一只小纸船,轻轻放进铜炉里。 纸船在火里蜷起边角时,她听见外头传来马铃声——是沈墨的马车,又来送新折的梅枝了。 雪还在下,可屋檐下的冰棱已经开始滴水。 贾悦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想起沈母信里夹的那朵干梅——是她少时在娘家院子里摘的,三十年了,还留着当年的香。喜欢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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