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地面还是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凹陷。很痛,脚底大概已经裂了,不知渗出血没有,只知这痛连着心脏一同抽搐着。双双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手上的这把刀,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她的胸腔中正燃烧着滚滚的火焰——你的阻止,仅仅如此么?!“算了吧姑娘,这断碧落啊,就连咱们京城有名的大力士都来拔过,可人家愣是纹丝不动。咱们姑娘家的,文文静静嫁个好夫君就是最好的了,干嘛要花这个力气去拔刀呢?更何况,你明知道自己拔不出来呀!”掌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言辞恳切,声音含笑,似是在嘲笑双双的狼狈。双双只是模模糊糊地听见,却感知不到他的方向。是啊,她明知道自己拔不出来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虽然在外人眼中,她的身份已经足够令人羡慕:京城皇甫家的本家,父亲还是当朝宰相皇甫震。这样的身份让双双在京城的诸多小姐之中也是最令人瞩目的存在,今后说不定是要进宫中做皇妃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贵重的身份不是双双的荣耀,而是她的枷锁。锐利的铁链刺穿了她的双翼,将她牢牢地与家族绑在了一起,若是她想要展翅高飞,那就必须亲手折断这双翅膀。若是知道自己做不到,却还要去做的人,算傻瓜吗?如若是,那么双双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她这十几年的人生,都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女孩儿不能读四书五经,不能读治国策,只能修女红、读女德,那她便摸索出府上守卫轮班的时间,即使凿壁偷光、堂堂大小姐搞得像贼,也要在他们都休息了之后偷偷摸索到书房内读书;女孩儿不能习武,父亲用好几位绣娘师父填满她的时间,那她将那些女红做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哪怕是叫那银针戳伤了手指,也势必要溜去那考校场上,跟着兄弟们一起向师父学习。既然都觉得她无法拔出这镇店之宝,可她今日还偏生就不信。谁都可以不相信她,谁都可以嘲笑她,但她自己决不能不相信自己,决不能轻易嘲笑自己。她要用自己的女儿身,去改变既定的命运!也是这一瞬间,双双的脑海中突然记起了考校场上,那位十几岁模样的女仙人的眼。即便她也是女子,可父亲依旧敬重她,没有人敢因为她的性别就瞧不起,就连皇甫彰那样骄傲的人,也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对她指手画脚。她想成为那位女仙人一样的人。一样厉害的人。一样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女子,本来就可以同男子一样,有多种多样的选择,肆意畅快地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嫁人一定就是她们的终点?她们可以选择做贤妻良母,可以选择相夫教子,但她们也应该可以选择成为女侠、成为修士,闯荡江湖,过截然不同的人生。譬如双双自己。她不想叫自己被家族掌握,她想要成为更好的人。什么都不可以阻挡她追求自我的脚步,若是这些成为了她前进的阻碍,那她便会不顾一切,将其斩杀!也正是在这一刻,那刀竟渐渐地被她拔出一丝缝隙!一团红雾咆哮着扑向她,叫声尖锐,甚至快要将人的双耳震聋!可双双的手仍是紧紧握着断碧落的刀柄,任由那红雾将她裹挟其中。“我不……怕你!”她咬紧了牙关,迎面而来的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出了她的泪水,双双却始终紧握刀柄,一丝一毫都未曾松懈。红雾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仿佛怪物将她迎头吞噬。奇妙的是,当这红雾彻底将双双裹住时,加诸她身上的压力,竟然瞬间烟消云散。双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与她的心生出了共鸣,眨眼间,那刀身竟然变得无比轻快。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断碧落,咬紧牙关,而后怒喝一声,生生地将那刀从鞘中拔了出来!屋外,狂风大作。利刃出鞘,玄铁所铸的黑色刀身上,似是有红色的雾升腾而起。双双手臂一甩,刀风凛冽,径直就将面前的石板上割出一道口子!那掌柜根本就没有想到双双竟然会真的将镇店之宝拔出——那可是无论多少壮汉尝试都纹丝不动的断碧落!怎么会让一个丫头片子拔了出来?!他吓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你……”双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光是拔出这断碧落,就已经花掉了她全身的力气。可是在这一刻,她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这十几年来的快乐,似乎都敌不过这一刻的。她看着手中这把来之不易的刀,随后用力地握紧,垂下脑袋,将额头虔诚地贴在了刀柄之上。“谢谢你。”“谢谢你……”双双哽咽着呢喃。谢谢你,选择了我。谢谢你,成为我的刀。这一刻,她脸上流下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断碧落。从此之后,请多指教。魔修看着尸人球,不耐烦地扇了扇手:“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是现在就死了吧?喂喂,你要是还活着就说句话,我好回去复命呀~”“三师姐!!”院子里,荆小情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的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魔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把三师姐还给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