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下工作服，回到家中。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街道，见到她的身影出现，立刻打开门迎上来。 小孩才六七岁，但已经懂事了。 服务生只是说：“好了。赶紧回屋吧。” 白青看到这里，心中对服务生的命运已经有所猜测。已知，进记忆谷时，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删除，在记忆谷里找回的记忆，则不会被反复删除。删除的记忆，全部被烤成曲奇饼干保存下来了。 白青觉得猜测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春意浓里死掉的人类，记忆也会被抽取出来。 可惜，这会的服务生可能只是觉得包厢的客人难缠。服务这样的顾客，可能会受到刁难，乃至受一些伤，可是为了快些赚到足够的记忆饼干，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次，服务生刚走进包厢，肥胖的客人就对她说：“我很饿。我要在三个小时内，吃到合口味的食物。” 谁知，八爪鱼领班对她说：“你若不能满足客人的合理要求，我将重新培训你……”它的八只触手兴奋的弹动起来，尖端裂开，露出鲜红的口器和尖锐的牙齿。 服务生只能自己不能接受培训。三个小时过去，服务生推着一车的食物来到包厢里。果然，肥胖的客人大闹一番，并威胁她要向领班告状。 客人只有一条缝隙的眼睛陡然睁大，贪婪地看着服务生，说道：“你的肉。” “不需要太多，一只手臂就够了。不会让你感到疼痛……一只手臂还是没命，你自己选吧。” 肥胖的客人很满意她的选择，一屁股坐回沙发里，身上丰盈的肉像是烈日下的冰淇淋一样迅速融化，黏糊糊的液体滴落到地板上，汇聚成一条小河。河水流淌到服务生的脚边，慢慢向上涌去，最后，裹住服务生的右臂。 服务生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恐惧让她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你的味道很不错！” “这些是给你的打赏。” 服务生的背脊僵住了。 一年多之后，因孩子生病需要请治疗费用，她再次到春意浓打工。这次，她同八爪鱼领班说好，不去包厢服务。 然而，她在大厅服务的时候，被肥胖的客人看见。客人还记得她，点名让她服务。 服务生自然不肯，但八爪章鱼领班告诉她：“包厢客人的合理要求，春意浓是不能拒绝的。你是春意浓的一员，自然也不能拒绝。去吧！” 记忆结束。 可她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先吃掉最后一块记忆饼干。 白青吃下高跟鞋形状的饼干。一般的曲奇饼干，原料似乎有糖、黄油和面粉，记忆饼干也差不多是相同的原料，但刚刚的那一块余味微苦 ，这一块却甘甜无比。 这一份记忆的主人是一位公司高管，事业爱情双丰收，家中有英俊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叫做中心城内城的地方，家住金鸡区进贤路。内城房屋昂贵，但一对夫妻工作能力出众，结婚不久就用积蓄支付首付，拥有自己的房子…… 白青清醒过来，只觉得腹中饱胀感更加强烈。 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温馨！” 声音由远而近，白青看清喊自己名字的是谁了。 白青心中暗叹，还是躲不过去。面上却不慌不忙，淡定看着八爪鱼领班气冲冲朝自己走来，两根触手击打着墙壁，发出“啪啪”的声响。它显然是在发泄怒火，滑行至白青面前。它庞大的身躯衬托得白青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仔，是对方一根触手便能轻易解决的对象。 白青先发制人，面无表情的念着干巴巴的台词。 “我迷路了……” 白青点头，声音毫无起伏但笃定。 八爪鱼领班大为震撼，本就不协调的五官因为夸张的表情而乱飞，它质问道：“所以呢？” “你还知道啊！你消失一个小时了！客人同我投诉你，你知道不？我看你需要培训一下才能再上岗……” 八爪鱼领班眼看着她随手从旁边的水箱中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这瓶水怎么了不得？” 八爪鱼领班：“……”你连瞎编都懒得编了是吧？ 她看过服务生的记忆，一开始服务包厢顾客的时限是很宽松的。班不能抓她去培训。 留言 白青上前敲门, 里面传来肥胖客人的声音。她看过服务生的记忆，对肥胖客人的声音已经非常熟悉了。 白青推开门，一个玻璃杯迎面砸来。这个暴躁怪物喜欢对服务生拳脚相向, 白青提前知道，自然不可能不做防备，门被推开得并不多, 只有一条缝。那杯子砸在门上，接着掉到地上，啪一声碎裂，满地都是玻璃残渣。 伴随着包厢里传来的怒吼, 白青感觉地板在震动。 你分明是在催我进去挨打！ 它瞪白青一眼。 可惜什么？ 它说完便向外滑行, 走在最后面的触手带上门。 “春意浓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吗？” 白青防备着他动手，特意将矿泉水的瓶盖拧开，放在托盘上送到他面前。 白青虽然瞎扯说矿泉水很特殊，但她心里知道得很清楚——这就是一瓶普通的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