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会结束,一众大臣从太阳神殿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心有余悸。
“陛下如今越发独断了,”阿克里斯小声抱怨,“要是阿伊大人还在就好了。”
阿伊大人在的时候,陛下什么事情都会听他的,虽然阿伊做事手段也有些激进,但最终的结果大多都是好的。
今日有朝臣请求从轻发落图赫一党,陛下笑着说好:“我也觉得当时的决定过于仓促,不若罚他们去修王陵吧。”
在场的大臣无不变了脸色。
修王陵十分辛苦,热死的,累死的不计其数,这比死了还要难受。
“臣下以为,图赫大人此事尚有疑点,应该调查后再做惩处。”达曼胡尔起身行礼,试图劝诫拉赫里斯再做斟酌。
诺菲斯大祭司已经隐退在家养病,阿伊大人失踪,神殿中达曼胡尔成了最高话语人,不仅要起到辅佐法老的作用,也要在必要的时候进行规劝。
虽然阿伊大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图赫及其部下也都下了地牢,但图赫自称不曾参与,既然有疑点就应该再做调查才是。
拉赫里斯微微偏头,看向他,唇角一勾:“你也想去?”
达曼胡尔一梗,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去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毕竟没有人想要去修王陵。
这样的死寂一直持续到朝会结束。
拉赫里斯带着瓦斯返回诸神殿,行至前殿时脚下一顿,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灼热的日头下,晒得皮肤发红。
“托德?”瓦斯有些困惑,“他不在中转司待着,怎么过来了?”
阿伊大人出事后,托德仍旧待在中转司,只是从中转司司长降为文员,主管记录誊抄的事宜。
具体原因陛下没说,但大家都猜测是中转司在阿伊大人这事儿上办事不力的缘故。
拉赫里斯垂下眼,从他身边经过进入宫殿,瓦斯看了眼陛下的背影,又看了看面上明显失落的托德,拍拍他的肩,小跑着跟了进去。
朝会前托德就来了,但陛下没有召见他,托德便一直等着,这一等就站到了午时,高温下长久的站立让他脸色看上去极差,但却一动不敢动。
看到跟在拉赫里斯身后的瓦斯,托德心底愈发失落。
明明以前都是他跟在陛下身边,与陛下一同长大,关系比起所有人都来的要好。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瓦斯走出来低声说:“陛下召你进去。”
托德下意识要跟着他走,但才抬步,眼前倏地一黑,整个人往前栽倒下去,瓦斯被吓了一跳,反应极快,连忙伸手扶住他。
“你还好吗?”
“没事,”托德撑着他的手臂勉强站稳,“谢谢了,带路吧。”
瓦斯不放心地又回头打量了几眼,这才往里走,托德则是强打精神,用手在脸上重重地打了两下,清醒了这才跟进去。
托德已经好些年没来过诸神殿了,但对这里却记忆尤深,一眼就能看出这宫殿和从前的细微差别,哪里多了个花瓶,哪里少了幅画布,他都门清。
“诸神殿没什么变化。”他的嘴唇发白,干得起了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瓦斯不知陛下的用意,虽然看着叫人同情,但他向来贯彻三不管方针,只当没有看到,顺着他的话说:“确实,陛下在这方面不怎么花心思。”
这话他只说了一半,陛下倒不是不喜欢摆弄,而是把心思都花在了瓦吉特,瓦吉特里的装饰都是陛下挑选的,今年生辰各国使臣送来的礼物都是优先送到瓦吉特,阿伊大人选过了再入私库。
眼看托德气色太差,瓦斯便没有再起话题,托德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进入内殿。
内殿,拉赫里斯正在看今日送过来的公文,他的五官被穿窗而过的阳光割裂成分明的区域,显得越发的眉深目阔。
“陛下。”托德走近两步,跪倒匍匐在地。
拉赫里斯淡淡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说禁止你进入王宫吗?”
这条禁令从托德被调去中转司时便设置的,没成想,时隔几年,他还是走了进来。
托德羞愧地将头埋得更低,半晌才说:“奴有罪,请陛下准许我退出中转司,罪奴自请前往帝王谷。”
说着他将腰带中那封藏了几个月的密信取出展开。
瓦斯见状,走上前取过,送到拉赫里斯的桌案上。
拉赫里斯随意地看了眼便将密信合上了。
“奴收到此密信时是阿伊大人出事的前一日,”托德闭了闭眼,说:“臣当时把密信压到了下面,私心误事,此为罪责一。”
“奴送信不及时,酿成大错,此为罪责二。”
那日他将密信压下,夜里辗转难眠,心下惊疑不定,最终还是寻了战马前往王室猎场,但等他耗时两天从底比斯赶到猎场,阿伊大人已经出事。
事后他怕追责,便将密信收了起来,心想,阿曼特那边应该也有类似的情报才对。
果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图赫等人便下了大狱。
“无视陛下想法,擅作主张,是为不忠,此为罪责三。”
“辜负陛下的信任,此为罪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