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她今日出府,除了赶车的车夫,只带了丫鬟和静嬷嬷,此时她们都被抓,连个去往府里报信替自己打点周旋的人都没有。 正想法子如何往张府给长子传信,便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陈夫人,“阿陈,你……” 陈夫人自然要躲避,方才她都听到贾氏那些言语了,这样蛇蝎心肠的闺友,原先关系再好,如今也得断干净了,没得连累自己名声。 与她们一样上香的官眷,今日可不少,贾氏熟悉的面庞便有数位,只是她们此时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厌恶等,饶是贾氏有了些心理准备,还是受不住。 她现在身上特别疼,走路都不稳当,弄出一副弱者需要同情的模样来。 许菁看着故意博取同情的贾氏,眼眸冰凉,招过身边的香荷小声吩咐了两句。 从济业寺往京兆府间隔了好几个坊,若是步行过去需耗费不少时间,天气寒冷又逢年底,若是这案子能早点结了,也不耽搁他们年假。便允了贾氏,由官差押着坐了贾氏来济业寺的马车往京兆府去。 一路上引得路上驻足好奇观望,有好事的直接拉住从济业寺就跟在众人后面跑着看热闹的百姓问,待知晓是有大案,还是侯府和官眷的人命官司后,闲着无事的都跟去看热闹。 饶是许菡心中记挂着一下就能将贾氏定罪给娘亲报仇,此时也忍不住咂舌。 尤其一路上有人刻意“科普”,及到京兆府,跟随来的路人也都知晓了贾氏所为,唾弃声此起彼伏,更甚者,不知谁自菜摊来挎了菜篮子,里面捡了些烂菘菜叶子,看到贾氏和静嬷嬷等被押出马车,用力一掷。 静嬷嬷被扔了一脸烂菜帮子,有碎叶还进了嘴里,“呸呸”出声往外吐,本想骂几句,又怕引起众怒,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朝她扔了菜叶子的人。 旁边看热闹的起哄,“说的是,都害死人了,还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了,我看你别牌面了,上牌位吧!” 孙嬷嬷紧跟上来,若不是顾忌着已经到了京兆府,还想从后面补上两脚才好。 许菡是第一次到京兆府衙门,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下威武庄严的大堂和两边的班差,拉着许菁的手跟着她步子。 虽然查贾氏从头到尾都是许菁做的,但到底是姑娘家,由许成温出面才合适。 但认罪是不可能,便是之前在济业寺客房里吐出的那些,她也只狡辩是梦呓。 贾氏故意歪曲到退亲上,却还是护着张尽学名声,不想让他牵连进来。 孙嬷嬷也厉声控诉贾氏,将她如何指使花婆子如何给孟氏投毒讲了一遍。 京兆府尹已经提审过花婆子,此时拿出她的供词来,看向静嬷嬷,“花婆子指认是你得了贾氏授意,收买与她,给予她毒药,并有物证在此,你可认罪?” 孙嬷嬷又道,“这就是当初你们收买花婆子时给她的信物,若不是她怕你们事后灭口,提前将这物证转移了,叫你们搜不到,她早就真的死了,而不是当初假死逃脱回老家,你们一直在寻这个钗子和字条,是不是?” 自然是这样,若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斩草除根,留下这祸根。 言,她已经将钗子和字条交给了旁人,若是她死了,自会有人去官服告发贾氏。 如今见这钗子和纸条被花婆子交了出来,便知道大事不妙,只得狡辩钗子已丢被人偷了去,字迹是人为造假。 京兆府尹也不信贾氏狡辩之言,而且,如今算是认证物证俱在,贾氏还在抵赖,那就上刑。 两边差役手中水火棍触地声响,让贾氏心中发颤,那棍子若是打在人身上,别说五下,就是一下,贾氏也受不了。也不用再见人了。 她朝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顶罪的意思不言而喻。 静嬷嬷想到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成真,看着贾氏暗含威胁的目光,她低下头,“是,都是老奴擅自做了这些。” 若说那高头能得了许菁暗中打点的话,他们早就掌控了证据,状告也分公告和私告,京兆府尹处又怎知不是提前与许成温通过气了。 尤其从济业寺到现在,身心双重夹击下,只想着赶紧脱罪了事才好,还妄想着跟以前一样推出底下的静嬷嬷顶罪。 静荷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在受刑挨打后遭供还是主动遭了免板子选择下,自然是后者。之前被孙嬷嬷打的伤还在,若是几板子抡下来,不死也得半残。 贾氏悄悄松了口气,还算静荷识趣。 有何仇怨? 可贾氏觉着孟氏是在施舍她,在她脱离了嫡母渐渐把握住张府主母权利后,便对孟氏生出更多厌嫉。她不过是贾氏身边伺候的下人,家人身契都在她手中,只能听她行事。 静嬷嬷为了利益也为了讨好贾氏,都得按着她要求办。 被审问为何毒害孟氏,静嬷嬷就卡了,好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我是看不惯许三夫人,就跟比我家夫人多高贵似的。” 却是许成温怒喝,“放你的狗屁,我家夫人对贾氏还不够好,她被嫡母挤兑欺负时,不都是我家阿柔帮她,这好心好意地帮忙,怎么就成了什么高贵了?哪里有分毫关系了?” 可许成温现在都弄不明白贾氏到底为了什么,要害妻子性命。 “那,那就是我本来就坏吧,”静嬷嬷被驳斥,又收到贾氏暗暗瞪来的目光,索性一缩脖子,“我就看着许三夫人不顺眼,就想让她死。” 一个除衣,就不仅仅是脱了外衣着中衣,那是褪了衣裳,只留亵衣,更有据实顽固不招者,可除掉亵衣。可只亵衣外漏,对女子也是极大羞辱。 静荷努力躲避上前来的差役,声嘶力竭地抗拒。 “肃静!”堂上京兆府尹一声呵斥,惊堂木拍下,挥了下手,叫差役先后退,看向静嬷嬷,“如今,静荷你可愿说实话了?” “不必纠结了,你的卖身契都被带到官府来了,”京兆府尹一句话,让贾氏与静嬷嬷脸色大变。 “这……大人,真,真的吗?”静嬷嬷太清楚真凶和帮凶的罪名,她又是奴仆,听命与主子行事也是身不由己,刑罚也会减轻,最起码性命能保住。 贾氏若是此时还看不出这京兆府尹早得了许菁和许成温打点,就真的蠢了,她更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诸事不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爆了出来,本以为推出底下管事就能脱罪,没想到,竟都在此处等着她。 她知道依着张乘黄署令的官职,对抗不了京兆府尹和安阳侯府,可为了性命,只能拼着得罪京兆府尹往上告,等她见了长子,再叫他帮自己去打点一番,未尝不能保住性命。 她现在只要不被当堂定下罪。 贾氏高昂的声音被打断,还没回神,京兆府尹已经准许人进入大堂。 只是,贾氏的声音再度被打断,那唤作三福的男子朝京兆府尹见礼后,便拿出一张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