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百人,继续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余人,随我回圣都。”侍从不甚看了一眼他的脸,就生出惧意,连忙低头应下:“是,将军。”他拱了拱手。退出营帐那一瞬间,外面的大雪夹着萧萧北风迎面而来,不知是不是幻听,他听到营帐内发出咬牙切齿般的阴恻恻声音。“苏幼月,我没准你死,你怎么敢死!”“就是死,你也得在我手里,别想和谢渊死在一起!”营帐门帘眨眼间便落下了,侍卫冷得打了个哆嗦。原来将军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真的要见到尸体。而不是知道那个女子真的变成了尸身就放弃了……大雪中的路并不好赶,直到了九江关的镇子上,路才顺畅了起来。路上人少,通行的队伍更少,拓跋枭随行的队伍刚和迎面而来的队伍碰上,两边便一同停了下来。“将军,是奥斯神官大人选神使的队伍。”侍卫说话间,对面的队伍已经缓缓走来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神官。“拓拔将军。”侍卫看向神官,满眼的热络崇敬,只是却没资格越过拓跋枭开口问候。思及此,他心中暗暗埋怨,便是那些皇亲贵族到了神官面前,也得毕恭毕敬问候,可偏偏拓跋枭就是个例外。他心里对圣神根本就没有任何敬意,见到神官也不会开口问安,反倒要神官主动开口。这也是为何圣都里那么多人厌恶他的缘故。可他实力恐怖,超脱常人,在圣都那些习武之人眼里堪与神明比肩,谁又敢多说什么,就连皇上对此也是纵容。拓跋枭骑在马背上,懒洋洋睨了奥斯一眼,就往他身后看去。神官的队伍里,除却十几个圣教教员之外,还有十几个少年,他们的容貌都还不错。但这其中有两个例外,一个年纪比其他人稍长,但容色十分出众,叫人一眼望去,便先看到那云开月出般的容颜。另一个则容貌虽然可以,但皮肤略黑,比起其他少年的容颜,乍一看去实在是显得不够出色了。这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的确有些惹眼。拓跋枭很快移开视线,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奥斯神官。”听出他的语气对自己毫无恭敬可言,奥斯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还是态度平缓道:“拓拔将军,如今大雪封路,回圣都的路上流匪嚣张,并不太平,还请拓拔将军与神使的队伍同行。”若是其他人,奥斯的语气绝不会这么客气,更不会用上请字。可面前这位年轻的小将军性子骄傲难驯,野性十足,奥斯不得不放低几分态度。拓跋枭哦了一声。就在奥斯以为,他答应下来,不由松了口气时,青年却玩味道:“奥斯,你怕什么,圣神会庇护你们这些神官神使,流匪怎敢对神使动手,本将军急着回京,怕是陪不了这些鸡崽们慢吞吞地走,告辞了!”说罢,他一踢马肚,便毫不给脸面地离去。莫说奥斯,连拓跋枭自己队伍里随行的侍从们都目瞪口呆,没想到他是丝毫面子都不给。侍卫却不敢不敢从,只得连声给奥斯道歉:“神官大人,实在是抱歉……将军他……”奥斯面上有恼怒,却对侍从冷冷挥了挥手,示意无碍。拓跋枭为人如何,他们一清二楚,根本怪不得他这些无可奈何的手下。若是有机会,他手底下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他。看着拓跋枭嚣张而去,神使队伍里刚刚被选拔上的少年们面面相觑。自从他们被选中要做神使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到任何人毕恭毕敬地对待,他们也亲眼所见,奥斯神官这一路上的尊荣,就是地方最高的官员,也得跪下来敬拜神官。所以乍一看到,居然还有人敢对神使们这副态度,一个个都惊愕不已,不知所措。队伍里的那个黑小子见一行人已经远去,却忽然恶狠狠地抬起一双眸子,瞪着拓跋枭的视线里,仿佛有刻骨的恨意。 先喝盏热茶奥斯带着不悦转身,看清神使团中容貌最出色的那个青年时,眉头郁气消散。“流匪都是圣神厌弃的极恶之徒,死后会下无间炎狱,只有信徒才能升入天神的怀抱……”刚刚被选中的神使少年们一个个眼中的不自在瞬间消散,化作深深的崇敬。奥斯这才对着身旁的使官吩咐:“既拓跋枭不愿护送,便在镇子上停留两日,待找到护卫队再出发。”“是,大人……”队伍很快到了驿站,受到驿站上下所有人毕恭毕敬的迎接,少年们又恢复了先前被选中作为神官时的喜悦。“清云。”刚安顿好,奥斯便回头看向那容色最出众的青年。方面想,但如今细细向来,东荣还真是如此,那些百姓跟大盛百姓根本就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们哪来的心态鄙夷他们大盛子民。华清云垂眸看着姿势肆意半躺着的楚小紫,抬手,缓倒了一盏热茶,递到他手边:“楚弟说得有理,百姓皆苦,圣教未必不是欺世之徒,若是行善,自当是利国利民,若是行恶,权势滔天,便会是滔天大错。”“对嘛,全凭那些神官的人心罢了,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大公无私的纯善之心,人怎么会没有私欲,一有私欲,就什么都变了,不然那些当初还立志为国为民的举子进了官场,最后怎么一个个比沾了水的腻子还要油滑。”“这世上,只有神才会没有私欲……也不然,又没人见过神,怎么知道神会不会也有私欲。”楚小紫还是说的好听,这是在华清云面前,若是不在,她都要破口大骂那些人人心肮脏了。连她自己都是满心私心,这世上哪有干净的人心。那样赤诚至热之心,只有写在话本子上才真实,因为写出来什么就是什么,永远都不会变。她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天,已经累得很,说话都是闭着眼,等说完懒洋洋睁了睁眼时,就看见华清云端着茶盏站在她面前,将茶盏递给她。“楚弟走了半日,应也冷了,先喝盏热茶。” 深闺怨妇沈元杨楚小紫霎时间从那些乌七八糟的愤懑情绪中回神,连忙伸手接茶:“华公子,你给我倒什么茶,这怎么好意思。”虽然他们已经一路同行许久,但楚小紫从来都觉得,华清云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