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鞋头也赶紧扯了扯自己媳妇衣裳,这婆娘干啥呢,不是说要问娘要钱么,娘都说给了,她还不赶紧要。吕大姗回过神来,赶紧连连应声,只不过却不急着往外走了,而是扑通一下朝着里面跪下:“贵人,贵人…俺们村的大夫今夜去镇子上了,不在家,你们这有没有会医的人……求求贵人救救俺男人的命!”一时间,张老太太和吴晓莲愣了愣,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小花却瞬间愤怒地蹦了起来:“你们肯定撒谎,牛叔怎么可能会晚上去镇子上,你们就是故意的,不准你们打扰贵人!”“小花,长辈说话,哪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份。”吕大姗瞬间恼羞成怒,指着小花的鼻子骂,“你不看看你大伯伤成什么样了,流了多少血,你这娃,真是打小就没良心。”“你才是个心眼坏透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小花不甘示弱,而后跑回苏幼月旁边,“叔叔婶婶,你们别理他们,他们就是想要从你们这捞好处的!”“小花,你这死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吕大姗见这死丫头要坏自己的好事,气得破口大骂。见那妇人持续仗着长辈身份拿乔,苏幼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不显:“既如此,折镜,你去给那汉子看看伤势如何。”吕大姗面上一喜,得意地看了眼小花。小花瞬间憋了一肚子气,似乎还想骂,可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不理解漂亮婶婶的做法,却也不想拂她面子。折镜领了命就往几个人方向走去。见这青年也生得俊美,身姿漂亮极了,吕大姗脸上笑容更和善了,连个下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可见这行人定然身份尊贵。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我们这位小哥虽然不是大夫,但精通人体脉络,熟悉仵作验尸解尸的活计,如今你们家情况紧急,也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了。”苏幼月笑吟吟的,微微侧眸,手上却不忘再夹了一块红烧肉。唉,她真的只是想好好吃顿饭而已。太难了! 吓跑了吕大姗傻眼了:“贵人,这,这怎么行?”原本躺着的张鞋头更是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仵作?娘哎,俺不要仵作给俺看!”光是一听解尸验尸,张鞋头就吓得瑟瑟发抖,那仵作是治尸体的,自己还没死呢,怎么能给自己看!可折镜已经不由分说到了跟前,他是手上真沾过血的人,气势自和这些普通人不同,吕大姗和张鞋头虽然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青年一到跟前,两人就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朝着张鞋头伸手。他一抬胳膊,腰间的佩刀顿时露了出来。“娘!娘!俺不要仵作给俺看!”张鞋头看见那刀,惊慌失措,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就从担架上爬了下来。看他那身姿矫健的模样,哪里像是快要死了或是重伤了。张老太太和吴晓莲看得目瞪口呆,远处的小花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折镜收回了手,便径直走回两位主子面前。“主子,不是人血,是鸡血。”他话音一落,张老大一家人面色尴尬,吕大姗哪敢承认,连忙挺着胸脯嚷嚷:“你这小年轻,看都没看,怎么乱说,这哪是什么鸡血,分明就是人血。”到这会儿,张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把推到了吕大姗肩头:“你这混账东西,给我滚出去,这家里不准你们进来!”张鞋头也急眼了,一把撩起自己的裤腿:“娘,我真受伤了啊!你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他的腿上还真有一道伤口,很长,但不深,完全不至于到流这么多血的地步,长期生活在乡下的人身上受这种伤都是涂点药了事,大多连大夫都不会去看。张老太太越看越气,一个大巴掌就扇在了大儿子后脑勺上:“老大,你们再在这丢人现眼,就别怪娘将你们老大家赶出家门!”要不是这会儿贵人们还在,老太太怕是也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小花却不惯着他们:“你们三个骗人精,还不快从我家滚出去!”吕大姗脸色气得涨红,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贵人明鉴啊,我家男人是真受伤了,那些血都是他的。”见到了此刻,这妇人还打算赖到底,折镜眸光一冷,刷地拔刀,手腕一翻转,刀就脱手而出朝吕大姗飞去。吕大姗吓了一跳,想往后退,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吓得忘了自己长了手脚了,站在原地呆住了。那刀不偏不倚,正好飞到她脚前,直直插入地面三分,若是再偏一分一毫,她毫不怀疑,这把刀会把自己的脚给扎穿了!“这把刀见过的人血,比你见过的人都多,你说它识不识得人血。”折镜冷笑一声。霎时间,吕大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那把刀就近在咫尺,呆滞了三秒后,拔腿就往后跑,活像身后有什么活阎王在追。张鞋头也吓傻了眼,也赶紧一瘸一拐往家跑。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他们还要钱干啥。都怪吕大姗,为啥突然自作主张求那些人给他看腿,要不然,他们也能问娘要出来不少钱了。这群人一看就非富即贵,这一次不知道给了老二家多少好处呢!过两天老二就回来了,全便宜他了!看着父母都跑了,张水彤不甘心喊道:“爹、娘!”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们呢,就是那个冷冰冰的青年也煞是好看,再想到他们有钱,张水彤就恨不能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从今以后十里八乡以内的姑娘都会羡慕死她的。可没想到,她爹娘居然这么不争气,全都被吓跑了。她咬着唇,纠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小女子先告退了。”就走了,不行等他们走了,咱们再想办法……你今天没看到,娘、吴晓莲和小花阿狗那俩熊孩子,都在吃肉,可给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的,这一次他们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呢!”越往后说,吕大姗就越不甘心。张鞋头却挠挠头:“可是过两天我二弟就回来了,他孔武有力的,又揍过我,我可不敢去。”吕大姗白他一眼:“你一个当大哥的,哪有半点当大哥的样,居然被弟弟打,没出息,不过他张裤头不敬兄长敢打大哥,等过两天你就把咱们俩儿子从镇子上叫回来,也打他这个二叔!”张鞋头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行,就这么办,到时候让老大老二多叫些人来,反正这贵人给的钱,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占了!”夫妻俩嘀嘀咕咕商量半天,都是张水彤听了不感兴趣的,到了父亲走了,张水彤才拉住吕大姗:“娘…那些贵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我看着他们的主子像是大将军呢。”吕大姗知道女儿的心思,可问题是,这事她不敢想了啊,光是那一个侍卫,武艺都那么高强,如今他们又对他们家留下了恶感,这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一过去,那些人还不得把他们给丢出来。于是她不耐烦道:“什么将军,这辽东的将军都是窝囊货,一个个被东荣人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真要做梦,就做梦嫁给京城里那位谢大人去,那才是爷们里的爷们,把东荣人打得都屁滚尿流!”说完,她就赶起了人:“去去去,赶紧回去睡觉。”张水彤没想到母亲不支持自己就算了,自己还挨了一顿骂,她瘪了瘪嘴就想哭。那谢大人,当然是每个姑娘都想嫁的,便是做妾,都有大把的姑娘抢着去,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这辈子都到不了燕京城去,肯定是不可能能见到谢大人了。辽东人苦东荣人久矣,当初听说京城里有人在演武赛上把东荣人打得站都站不起来,让大盛完胜东荣后,谢渊的名头当然是在整个东荣都响亮了起来。辽东人更比京城人尚武,听说有这样的大英雄,哪个姑娘会不做做梦。张水彤每晚睡觉前,还经常会美美幻想一下谢大人忽然到了辽东来,还对自己英雄救美了的故事。不过那谢大人毕竟是梦一般的人物,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得到,所以她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抓住眼前的更重要。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她一定得想想办法!哪怕是今天那个青年也是不错的,那样貌也是十里八乡都罕见的俊!而且他杀了那么多人都没事,不正说明他身份厉害嘛!张水彤没想到,才到第二天,她的机会就真的来了。她二叔提前回来了,不过不是活着回来的,被送回来的只有一个破包裹,还有一个消息。张裤头在军中当了逃兵,被军营抓到,就地格杀了,如今已经是军队里的长官大发慈悲,才将他的遗物送回了家里。这消息一传出来,昨天还在羡慕张老二一家的瞬间纷纷嘲讽咒骂不止。整个辽东的人几乎都憎恨东荣人,所以许多好男儿都有打得东荣人不敢进犯的参军梦。哪怕一次次失望之后,许多百姓瞧不起从来没赢过一次的军队,也不妨碍他们对大盛的军队还有一丝幻想,当听到张老二当了逃兵时,他们那种对军队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就全部宣泄于张老二一人身上,唾弃声瞬间达到了顶峰。消息传来时,张老太太看着儿子的遗物险些晕过去。吴晓莲根本就不敢接东西,摇着头,连连后退,嘴里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不可能?有啥不可能,你男人就是当了逃兵,是我们亲眼所见,真是丢人!还是我们长官大发慈悲,看在他参军十年的份上,才托我们把这些东西给你们送回来,要是别人,那全家都还得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