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树终于伸手掐掉了这场跟她老妈长达四五十分钟的视频对话,放下机身早已发烫的手机,调整了一下刚刚在母亲大人面前笑得僵y的脸颊肌,就起身拿好睡衣进了浴室,等她慢吞吞洗完澡从蒸笼一般的浴室出来时,似也有了番空调待遇的错觉。现在已经接近晚十一点,寝室的其余几位同窗们大都已经躺铺里吹着保命的小风扇刷手机,底下就还剩一位不论天多热都能坐电脑前一整天还不带张pgu痘的奇nv子,印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水小口小口抿着,上铺前例行查看手机信息栏,两条微信消息;一条来自从不熬夜的老妈,约十点左右发过来,简单明了四个字--记得吃药;另一条是添加好友的请求,无备注信息,名字也是一串不认识的外文字母,账号地址来自纳米b亚。印树垂眼默了一默,转眼g起嘴角似是冷哼了一声,g脆利落地点击删除,然后就着杯中水吞下一颗细白的药丸,上铺,睡觉。 昨天是大三下册的最后一天上课日,剩下的两周在校时间被分为复习周和考试周,已经接近七月的天儿,高温烤得莘莘学子们分成了两批,一批是吃喝拉撒睡兼容学习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有床和小风扇撑腰的外卖留寝党,另一批就则是停水停气都不能停电断空调不吃不喝也不能阻止我享受氟利昂带给我满足的教室自习党。对,这个学校为了激励学子们刻苦上进只在教室安装了空调;对,这个学校收假早放假晚每学期雷打不动教学日志20周有余;对,这个学校有着蓝se生si恋一般悠长绵实痛彻脑膜的课程安排。综上,这是一所医科院校。 印树懒得理不相g的人,于是点开"美少nv联盟",粗粗翻上去又拉下来,总结下来就是——暑假要开一场同学聚会,而且班主任和几位主要的科任老师都参加,想想刚刚又送走一届毕业生的老师们的确有那个闲情,毕竟三年前的那届高考成绩辉煌得在省市内都轰动不小,算起来,他们可都是当年的优秀毕业分子,是那场独木桥之战的无冕之王啊。可这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印树有些惭愧地想,她并不属于校园峥嵘榜的任何一角,当年的y市三中七班,全班仅五人未上榜,她便占其中一个名额,可她惭愧的又并非你所见所想的那样;印树眯眼斗争了一番,敲下回复——ok,点击发送。毕竟,她的愧对者之一,她还是想要见见,至于当了面,道歉还是道谢,都无甚所谓的。 满载而归,继而饭菜下肚,等塞完最后一口西瓜,印树已经肚可撑船,瘫在寝室椅子上动也不想动了;室友们没她贪心吃食,早已吃完饭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兴奋地谈论着暑假计划,也有要暑假实习的室友还没开始就抱怨起h赤交角的直s轨道了。印树就读的k大虽在外省,但也实在离家不远,堪堪地一出y市就到了学校所在的地界,单程一趟高铁票不足两百元;当初的老妈无论多说什么都不让走远,可印树又一心不想待在本地念大学,最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当初录取结果出来时,印树在心里实实在在翻了个大白眼儿。慢吞吞收拾好行李,又下楼去寄了趟快递,最后剩下统共一个背包外加一个p,脸颊浮出一层薄汗,在寝室电风扇的磨蹭下,印树心中的燥热感似乎更加不得纾解。 印树一进家门就感受到呛鼻油炒辣椒的混合夹击,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厨房的爆炒声掩盖了进出开关的声音,没通报一声回家的印树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放下行李后在床上先来回滚了两圈,然后起身走向厨房,悄无声响地站在炒菜的老妈身后,炒菜人自己都被油烟熏得够呛。发现ch0u油烟机又没开,印树心里一gu别扭又无奈的火气就冲了上来,也不管吓没吓到谁,就一声不吭地从母亲身后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摁了ch0u油烟机的开关。 印妈妈听出了nv儿话中的别扭的心疼,没拿锅铲的那只手拍了拍印树圈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再开口时已是宠ai的语气:"去,把碗筷拿出去,再炒两个菜就开饭了,别老杵在我跟前挡事儿,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乎人像样儿吗!快出去,不是最讨厌油烟味儿了吗…" 两个人的餐桌上,三双碗筷,四道炒菜一道炖汤,印树盛了三碗饭放在三个主位,没等母亲坐定就开筷先吃了,印母又忍不住一阵笑骂。餐桌上印妈妈简单地询问了一番印树后半学期的功课和生活,又再三确认期末能顺利通过后方才作罢安心吃饭。印树母亲的厨艺一向发挥不甚稳定,虽说自力更生开灶做饭也快六七年了,可这还真说不准,譬如今天,这道青椒腊r0u就实在过于腊味了些——咸!对于自家母亲的发挥印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这情况好像也的确怪不了老妈什么,就只能避筷不用了。婆送的,当初本想着你不常在家,家里就我一人开火做饭,这腊r0u得多码些盐才放得久,这么久我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吃,看来只能煮汤了……唉快把''''''''他''''''''碗里的r0u也夹出来,''''''''他''''''''那人可最不ai这些重口…不然又得说我了…" "准备考研啊,怎么先前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啊,这是早就有想法了还是怎么着呀?"印母边吃边问。 "你自小都是个主意大的孩子,妈妈虽然的确没c过多少心在你身上,但我觉得…嗯…不是说我闺nv不行,但你好像的确没那么热ai学习这件事,你读了快二十年的书,嗯…妈妈希望你能认真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不必为了……" 舒nv士有些意外印树对以后考虑的认真,怔怔地有些呆地"哦"了一声,拉长的尾音,显得有些质疑。 这个被咬重的"您"字侧漏出印树的些许怒气,也或许是怨气。她自小是个闲散了辈分亲疏的人,现在突然开始强调,再加上这置气的言辞,那一定是生气了。印母被这突然的回绝和怨怒噎得没了话,似是突然,那些想给她翅膀和自由的劝慰都没了气力,她也知道自己的亏欠,只是低了声嗫嚅着开口:"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知道就好,我不多说什么了,我本来也没想阻止你什么的我"嘴角牵动得一点儿也不自然。 "对不起,妈妈",她说。 不管是走,是跳,是跑,还是逃,都只能往前。 可y司h泉返yan间的那条路,是万不能回头的。 约莫快七点的时候,印树接到了快递的派件电话,此时印姑娘正抱着大半个西瓜半躺在沙发上看综艺,但半天儿都没见这位观众笑出来一声儿,反而是吞红吐黑的事儿来得更为认真仔细,到底是这西瓜太甜呢还是这综艺太烂呢?答案是,人民有权保持沉默。接了电话,印树去卫生间抹了把脸,抬头对视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有些灰暗,但到底还是b不过眼下那一圈更让人瞩目,毕竟医学院的考试复习月,有成果就必须有代价,来不及擦g脸颊上的水,印树就出门下楼拿快递了。 印树洗完澡就开始拆包裹整理资料,沐浴后的少nv穿着草莓小吊带和配套热k,纤长的四肢骨r0u匀称,是遗传自父亲的好基因;印树身高171,各方面b例均衡,在身形普遍娇小南方nvx中已经算是高个儿了;平常和妈妈外出碰见熟人总能听见别人夸一句“你nv儿好高啊”之类惊羡的话,印妈妈嘴上谦虚应承,但心里还是小骄傲满满的,nv儿盘靓条顺,怎么说也得有自己的基因把持不是。但是,万事皆好也逃不过一个但是,咱们印姑娘由于过于纤瘦,连该有r0u的地方都缺r0u,这就导致了本准备复刻莫妮卡·贝鲁奇最后却只能向凯特·摩丝看齐,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不过印姑娘倒是从不嫌弃自己的一对a,她可舒服得紧满意得紧,至于该谁去不舒服不满意,她可不包管,ai谁谁! 同学聚会定在三天后,活动安排从当天下午三点就开始,好在不是强制聚集,印树想着自己在班上的活跃度,然后决定晚饭时间到场就行。“美少nv联盟”里寝室大姐兼室长发话确认是否都能到场好上报人数安排酒席座位,确认完毕后老三问起是谁组织的这场同学聚会,老大回答:“听说是江堺~~”然后群里妹子们就炸开了————江堺呀!集头脑颜值于一身的学霸大佬,是当年三中七班的三大门面担当中综合实力平均权重最优的男神级存在!想不到毕业了还能机会再瞻仰学霸真容!! y市三中自二十一世纪初开始,每年每届高一末分科后班级师资安排的重点班级号码都是七至十二,六个班前三个为理科尖子班,后三个为文科尖子班,每个班标准学生人数为三十个人,分班标准是高一学年整年的大小考试的平均成绩排名取前。这一安排沿袭十多年下来,学校内部的竞争范围实则已浓缩成普班与尖子班两大阵营,撇开文理之分,即选择理科的印树的竞争范围则主要是八班和九班的人。 印树望着手机屏幕上一条条飞快下刷的对话框,似乎是被谈话者们火热的情绪的带动了,内心八卦的小火苗瞬间燃起,她在屏幕这端面带诡笑地敲下一行字:江堺初吻没有了,十三岁。 早晨七点,印树被社区广播准时闹醒,自己定的闹钟时间是七点半来着,但她睡眠向来g扰素甚多,忍不了这震耳的乡音,除了起床还能咋地。上空,衬得覆盖下的建筑一派暗沉,坑洼不平的路面雨水未g,年久缺修的车道已让长大的少nv身觉b仄,她已经有六年没来过这里,建筑似乎灰薄了一些,人口似乎稀淡了一些,天地似乎空远了一些,被压缩的时空与被打磨的记忆触角衔接成倍速默片,闪回至今,这是一处功成却无名的城。 吱呀一声,落锁的大门被推开,大件的摆放几乎原封不动,只是书桌上少了杂乱的资料,黑板上少了粉笔的扬尘;屋内蒙着一层薄灰,印树找到清洁工具,选了一张视野舒适的书桌打扫g净,坐定后望向窗外的山水,水润和绿茸一片,舒舒地笑了。 冉叔叔姓冉名英,是印树父亲印青的高中同学,两人高考志愿都填报了物理相关的专业,后来冉英成了y市物理学科的一把手老师,而印青则走向了物理科研的道路,细分方向是天t物理。冉英与印青多年好友,在印青去世后仍对印树母nv有力所能及的照拂,当年印树能被分到尖子班七班,冉英作为那届的年级主任及七班班主任,发挥了很大作用。 “冉叔叔,我没那个能力,您看我连进七班都是靠您的关系,又哪里可能接得了我父亲的差。”印树打断了冉英的话,扬起嘴角笑着说。 “谢谢冉叔叔,我父亲临走出事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他了我不走他的路,我没有兄弟姐妹来承父志我也很惋惜,但也不代表我就得成那个人;冉叔叔谢谢您对我的照顾,要是现在还来得及的话我希望能把我调回普通班,在七班我也觉得自己很吃力。”印树仍旧保持着微笑,但态度已经不容置疑。 印树笑嘻嘻地甜笑说:“谢谢冉叔叔,哦不对,是冉老师,冉老师再见!嘻嘻!”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在转头的那一瞬,印树脸上的甜笑消失。 还是早上七点整,准时播报的社区喇叭开始营业,印树忍住想捶床的冲动,无奈带着一身的起床气下床活动。今天有同学聚会,印树放了自己一天假,洗漱完毕解决了早餐,印母恰好买完菜回到家。 “吃个饭就回来,老师们也不会跟学生一起饭后娱乐,我也没什么兴趣,十点前肯定能回。”印树答。 印树低声答应,洗放好碗筷后帮着母亲一起做了家务、准备了午饭,期间讲起了曾经同个社区的邻居,那些儿时的小伙伴们大多都已经搬走,连同她笑容堆脸无忧烂漫的童年,一同事事休了。 她记得江阿姨,更不用说江堺,他是她儿时重要的玩伴,再加上初中三年和高中分班后两年同窗,是的,印树并没有告诉母亲他们高中也是两年的同学,高中所有的家长会她都自己出席,高一那年或许还跟班主任y碰y地不对付过,但自从分班后冉英了解她家情况,从来没多问责过这件事,而印树自己也早跟以前的她不甚相似,江阿姨就算参加家长会,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面se稍沉郁的姑娘是小时候那个小机灵鬼儿,印树没主动打过招呼,江阿姨就从来没认出过。绿绿是印树的小名,还是她自己取的,起先原本叫“桠桠”,取自树桠的谐音,小姑娘嫌听着耳熟,后来脑袋一灵想起邻居小姐妹匡苏家的白se小京巴也叫“丫丫”,虽不同字,但本就不识字的小同志哪管这些,闹着不肯跟那ai凶人的小狗子同名!“那要不叫苗苗?小树苗嘛,长高高,怎么样?”舒nv士商量着问,小姑娘还是不依,皱着小脸说怎么不是像狗就是像猫啊!最后她就着有限的思路,顺着大人们给她起名的组词方式,想到了绿树,于是她扬起小脸对妈妈满意地宣布:“就叫我绿绿!”然后一溜烟儿跑去告诉小伙伴们她的新名字了,没看到自己母亲ch0u动的嘴角;多年以后,印树后悔自己没多看妈妈几眼,原谅se的平方这帽子她顶了多年,后来每到一个新环境,她都会想尽办法掩盖掉这个名字的存在,虽然她一如既往的ai着绿se。 “当初不是你自己满意的嘛,现在知道不合适了吧哈哈,哎哟我姑娘还是小时候傻气可ai,现在都不逗我笑了。”印母佯装怅然地叹气。 吃完午饭,印母就急忙忙地出了门,印树收拾了碗筷。最近都早起,印姑娘终于补了个美容觉,一觉睡到四点,醒来瘫在床上刷着手机,终于想起那个连续多日来的好友添加请求,地址写着纳米b亚的外文名儿。印树头脑风暴地搜索了一遍脑库存,实在想不起身边还会有谁这样绕着弯子来联系她————江堺小学六年级就搬离了社区,虽然他知道印父si于海难却并不知道具t位置,且江堺此人无益无聊之事从不沾手,si要面子从不肯轻易低头,要联系早就联系了何必选同学聚会这个当口,所以坚决排除!匡家兄妹中,匡苏一直有联系,不过仅限于qq,毕竟那些年她们还常玩耍的时候还没有微信,qq上也只是有事联系极少闲聊;匡随大了他们几个四五岁,早已去了外地 懊恼了自己的脑容量和信息泄露失误的过错片刻,印树起床收拾了一番。五点半左右的时候,老大在寝室群里吼叫:“姑娘们,准备好了没,出门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