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久的膝盖僵硬,被忽略许久的感受一股脑拥了上来,又酸又疼,像是有千千万万隻蚂蚁在撕咬皮肉。 声音里掺了哭腔,委屈得很,刚刚才尝到甜头,现在就开始闹起脾气。 宁清歌有些恍惚,还未从一片空白中清醒,却下意识地伸手,覆在对方的膝盖上,哑声道:”这儿?” 宁清歌掀起眼帘,瞥了对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任劳任怨地替她揉起膝盖。 确实跪太久了,薄皮下凹出一个个算盘珠子的小坑,也不知道向来怕疼的家伙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片刻之后,便听见车厢传出清冽声音:“绕回去,去樊楼。” 樊楼从不缺热闹, 尤其是黄昏时刻、日落之后,从上到下无一有空位,满满当当全是人,饭菜香气与吵闹声夹杂在一块, 几乎将屋顶掀翻。 因此, 盛拾月难免嘚瑟, 半躺在木栏长椅上,一腿曲着,一腿伸长搭在宁清歌的腿上,揶揄道:“怎么, 不是宁大人要请我吃饭吗?怎么绕了一圈又变成我请了?” 宁清歌纵着她, 不曾反驳半句, 垂眼凝神,将对方膝盖轻揉。 盛拾月疼得稍曲膝, 又哼道:“这是哪家的药膏?又烫又油。” 马车中未备膏药, 宁清歌看她膝盖红肿泛紫, 等不及回府就先差人买来活血散淤的药。 药方关系病人身体, 哪有大夫敢轻易乱改,即便有心修改, 也得寻人实验个一年半载才敢拿出,哪里会像盛拾月所说得那么简单? 即便知道对方话里头有错,大夫也不可能听从这样胡来的意见,但宁清歌还是选择先哄这祖宗。 宁清歌隻得道:“等会结帐……” 对方好脾气地继续:“那我补到库房里?” 前些日子因吃醋,她在宁清歌这儿碰了好些壁,虽说不大,但别忘了这人的恶劣性子,眼下终于翻身,那些个小委屈就冒出来,非要闹一闹,让宁清歌知道她心眼子到底有多小。 她又补充道:“等我上完药再闹,不然晚上你又疼得睡不着,翻来倒去的哼。” 她这人娇气又怕疼,破了个口子都能嚷嚷半天,别说前段时间所受的那些苦,白日还好,一到晚上就加倍的疼,总要闹腾半天才肯闭眼,有时候被疼出脾气,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字寄给远在南疆的小姨,那么远的人都如此,更何况睡在她枕边的宁清歌,晚晚都要想法子哄她。 也怪不得府里、府外都有人在猜测,觉得九皇女与宁大人的这桩婚事不会长久。 也不管之后的新婚夫妇感情如何,这七天婚假总是难得,可宁清歌在成亲之后却照常上朝,继而又因武试忙碌,几次宿在宫中,便惹得更多猜疑。 “疼疼疼。” “好了,”宁清歌出声安抚,将对方裤脚往下拉,遮住红肿的痕迹,继而才抽出手取过湿布,将掌心药膏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