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听了笑了一下:“既然都这么定了,就这么办吧。”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人显得很不高兴。
弘阳就看着扎拉丰阿,希望阿玛帮自己劝劝。
晚上海棠打算晚点睡,就坐着看书。她嗜睡的毛病又犯了,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睡着了,然后被扎拉丰阿推醒。海棠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座钟,自己睡了不到五分钟。被叫醒和自己醒来都没有那种想睡又睡不着的火气,就感觉睡着的时候时间像是被偷走了一样,醒来还是精神很好。
海棠接着低头看书,但是她看不进去。
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成了权力的奴隶,因为她刚才听说百岁他们要替自己去关外真的很愤怒。这种情绪是以前没有过的。
她在想:我该不会变成一个死抓着权力不放手的怪物吧?
她尝试劝自己,跟自己说小辈去关外是一件好事,然后不理智的一面就会酸溜溜地说:“他们毛都没长齐呢,很多事情都办不好,这不见得是好事!”
她想了半晚上都没让自己对这件事看开,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闷闷不乐。
然后她躺下去就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扎拉丰阿被她弄得也睡不着,就说:“格格,这是好事儿啊!”
海棠问:“好在哪儿啊?”
“您看,百寿也参与进去了,在这件事上您托他们一把,往后孩子也能独当一面了。毕竟孩子还小,需要您带着他们办事。”
海棠听了反驳不了,但是心里并不高兴。
扎拉丰阿用胳膊撑着头,侧躺着问她:“格格不高兴啊?格格还想去关外?关外太远,群山连绵,您万一有事不能及时救助,也不能及时把您送回京城。毕竟年纪大了,您在京城我们大家都放心。再说了,您在京城的差事也不轻松啊,您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呢,去关外反而浪费时间。”
海棠听了倒是有些心动,扎拉丰阿说得也占理。
她还是心里不舒服,就说:“我可能老了,老了之后就有种危机感,唉。”总担心有人将自己取而代之,可是又怕没人把自己取而代之!
她在矛盾的心情里睡着了,大概睡了三个时辰,早早地醒来起床到外面走走。她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早上去读书的几个孙子刚出门,这时候的京城很冷,大早上出门就觉得有刀子在剐人的脸,呼吸之间口鼻处热气升腾。海棠就自己挑着灯笼,让人不必跟着自己,她要单独走一走。
这黑灯瞎火谁敢让她一个人走,几个侍女扯了很多理由,海棠最终允许她们远远地跟着。
海棠提着灯笼散步的时候还在想人这一辈子是孤独的,就如此时此刻。
然后她又在想,自己光风霁月了一辈子,难道要在晚年面目可憎吗?
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慢慢地放手啊!
年轻时候的洒脱去哪儿了?这个世界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自己就是一个过客,难道还想不朽?盼着永恒?不可能的。
她溜达了半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按摩,在天亮的时候终于气顺了,或者说终于把自己规训成了一个贤者,磨去了棱角开始追求中庸之道。
海棠溜达回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扎拉丰阿刚起来正在洗脸,看着海棠进来,赶紧把毛巾扔到盆里,扶着海棠进门:“格格,累不累?”
海棠坐下后说:“还行,身上微微出汗,心跳也不快。要不是有心疾我还想跑起来呢。”
扎拉丰阿就说:“散步就很好,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还有个词儿是过犹不及。对了,早饭在哪儿吃?”
海棠说:“在前面暖厅里面吃吧,放卧室这边到处都是味。”
两人出去吃饭,老夫老妻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海棠问扎拉丰阿:“今儿还不出门?”
扎拉丰阿摇头,把剥好的鸡蛋放在海棠面前的碟子里,笑着说:“奴才估摸着今明后三天莹莹要回京,就先去车站那边等着,好把咱们姑娘接回来。”
海棠笑着点头:“也行,穿厚点出门,别冻着了。”
“您放心吧,昨日就打发人去茶楼订了雅间,他们也带着衣服,不会冻着的。”
吃完饭海棠去圆明园,扎拉丰阿出门去车站。
车站附近一年比一年繁华,各种商铺如雨后春笋,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很多力夫成群结队地坐在商铺前面的台阶上等着生意,更有外地的商人从出站口那边出来好奇地看着车站外的街市。这里自然少不了各种小偷惯匪,自然也有走江湖的卖艺人,此时无论富贵贫穷,大家都聚在了这里,显得繁华兴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