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是发烧了。
海棠跟傲霜斗雪吩咐:“你们悄悄地把太医请来,就说我有可能得了风寒。这事儿先别让太后知道,免得老人家担心。”
太医过来诊治,确实是得了风寒,八成是下午吹到了凉风。晚上睡觉前喝了一大碗药汤。
第二天海棠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自己也起不来了。本来说要来这里陪陪老额娘,结果整个人又躺下了,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这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乌雅氏也顾不得玩儿了,整日守着海棠,本就是一场普通的风寒,结果在床上躺了十多天。
这十多天不能说水米不进,几乎是靠水活着,就是白粥都吃不下去,厨房送来稀薄的面汤,里面打了蛋花,海棠闻到就觉得腥臭难闻,厨房又送来了一碗更稀薄的面汤,这才让她喝了下去。
等海棠病好了,她的假期也快过完了,也到了大孙子过满月的时候。
海棠就跟乌雅氏说:“你让我回去接着忙吧。我若是接着干活儿,一忙起来倒也没别的功夫去东想西想也不会到处闲逛,更不会生病。我一旦闲下来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吸口气儿都觉得浑身难受。”
乌雅氏嘴里说着:“你这就是天生的劳碌命。”还是让扎拉丰阿把人接回去了。
回到郎惠园之后,安康坐在床边问海棠:“祖母,您好了吗?您走了之后玛法也走了,说您病了,我可想您和玛法呢。”
“祖母也想你,祖母好多了。”
海棠回来后,这些小辈都来看望,连出嫁的侄女们也来了。海棠还特别讨厌这样的繁文缛节,觉得还不如在热河行宫待着呢,在那里最起码安静一些。
别人来了,海棠敷衍几句就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这些人不会久坐,说几句话就走了。弘晖带着孩子来了之后,海棠倒是想和他聊一些民生,就从当初康熙每年巡视京畿说起,从巡视说到了粮食安全,因此显得忧心忡忡。
关于粮食安全的事儿弘晖也有思考,两人说了半天,最后弘晖带着老婆孩子在这里吃了饭才走。
海棠和弘晖聊了很多,晚上睡觉前复盘今天的行为,就和扎拉丰阿说:“看来额娘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劳碌命。以前想着休息,现在休息了才知道还不如去干活呢。与其这样,我不如等孙子过完满月之后就出去接着当差。”
扎拉丰阿想拦着,可是想想,海棠在家就很没意思。别的女人会的那些或者喜欢玩儿的那些海棠通通不感兴趣,而且她也不太喜欢逗孙子,似乎天下祖母和她都不一样,因此在家的日子就觉得憋闷,与其这样不如出去。
他也没拦着,就说:“这事您看着安排,等您出去了,咱们家今年的大事儿也办完了,奴才就在家里边儿接着画画。”
两人商量好,接下来就是给孙子过满月。
海棠就请了亲近的亲戚,结果还是坐了几十桌。宗室女眷们排队来看小宝宝,都夸这小子有福气。
海棠和几个嫂子弟媳妇坐在一起,月娥抱着百寿来请安,小宝宝又在各位长辈里面被递着看了一圈才送回到月娥的怀里。
老五福晋拉着海棠的手说:“大事办完了啊!”
周围都点头赞成,在所有人看来,海棠孙子也有了,这爵位家业都有人继承,人生无憾。似乎海棠就是明天没了,也没什么可让旁人觉得惋惜的了。
海棠也才四十多岁,她觉得生命最起码还有二十年的长度,怎么周围的人都给自己一种自己马上要入土的感觉!
第二天海棠去圆明园和雍正聊天,两人在中午一起出来走走,看看这冬季景色。
雍正说:“很多人觉得冬季没什么可看的,朕反而觉得冬季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没人欣赏这凛冽的好景。”
眼下的圆明园还不是万园之园,雍正继位之初也仅仅是翻修了一下,还有着浓重的个人风格,虽然轩昂壮丽,却不显得富贵逼人,胜在肃穆中有精致点缀。
海棠就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反正在人家眼里,我这会儿已经日薄西山了。”
雍正说:“别说你了,朕在很多人眼里成老朽了,甚至在别人眼里,你与朕兄妹就是枯木占高位,明明都是老东西了,还死握着权力不让人。可是你我还觉得年轻,还能再大干二十年,虽然偶尔有时候感慨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若是问一声愿不愿意从这位置上滚开,那是万万不愿意的。”
海棠忍不住笑起来。
“朕现在理解汗阿玛了,为什么一把年纪也要死抓着权力不放,放不下啊,就是朕也放不下。觉得只要自己没老糊涂,就一直干下去。可是自己就是老糊涂,也没人敢说啊,就是敢说,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海棠说:“我是愿意当老贼的,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干呢。我不放心别人!”
雍正转头看着海棠,义正词严的指着她说:“老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