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监出来对商队的东家说:“我们主子要见你,看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就不提点你规矩了,但是有条规矩是不能免的。”
两个侍卫上来对着他上下搜查起来,防止他夹带利器行刺。这人从袖子里摸出些散碎银子,嘴里说:“天热,请各位爷喝茶。”
侍卫们没接,搜完就退后一步,太监气得跺脚,嘴里说:“收起来,杂家看你是聪明过头了,老实点!”
说完带着人到了棚子门口,回话说:“主子,人带来了。”
这商人赶紧请安:“草民于义庆拜见王爷和这位爷。”
海棠说:“于先生请起,请坐。于先生哪里人?做什么生意?”
这商人谨小慎微地感谢了之后坐在了茶棚里的条凳上,坐着低头说:“草民家住西安城外的于庄镇,镇上的人有一大半人家姓于,干勾于。这次是从陕南驮茶到四川,再从成都背蜀锦到西安,中间赚一份血汗钱。”
这真是赚一笔血汗钱,海棠沿着茶马古道往陕西来,茶马古道在西南有两条路,一条是北路,这条路运输的驻藏将士的粮饷,也是运送兵员赋税的主要通道,这条路被称为川藏官道。另一条就是商贾运送货物的道理,叫做川藏商道。
无论是官道还是商道都不好走,山间小道狭窄的地方只能过一匹马或是一个人。而无论是在官道还是商道上讨生活的人,要么是牵着驴子步行跟随,要么是背着半人高的货物艰难前行,说是挣得血汗钱一点都不夸张。
而这样的路一走就是两千多年,从春秋战国到如今,陕商或者说秦商就是走在这样的路上赚钱来养家糊口。
于义庆这样的商人在陕商中还属于小人物,因为他就是领着同乡子弟把陕西的货物卖到四川去,再把四川的货物卖到西安,一年跑几次,挣的钱能养家。他和海棠说起他的老主顾,他的老主管也是陕商,他把茶送到成都后他的老主顾带人卖到藏地,甚至还会向南卖到天竺。至于他带回陕西的蜀锦,也是陕西的商人带着进入草原没给草原上的贵人们。
海棠问他了很多问题,比如这几年和前些年比进货的价格贵了没有?再比如这几年生意好不好做,运茶经过打箭炉(康定)茶关的赋税是多少?聊了半天,海棠说:“该请你吃顿饭,但是这里老板准备得少,仅有的饭菜被外面侍卫们吃了,就不留你了,祝你早日到家。”
于义庆赶紧站起来告辞。
他们商队的人都等急了,又不敢去问侍卫们,看他回来都一股脑儿围上来问是不是当官的难为人。
他们这些商队要么是同乡要么是同族,陕西人很讲乡情,出了家乡后处处抱团,在外面时时谨慎留意。于义庆说:“今日遇到了好人,没收我一两银子,还和我说了半天话。咱们赶紧走吧,耽搁了这一会儿就怕晚上住不了店。”
商队从茶棚前面过去,很快消失在侍卫的视线中。
几千人吃饭,只能论着吃,商队过去后侍卫给海棠和扎拉丰阿端上一碗……杂烩。
把饼子肉干青菜一起煮,内容很丰富卖相就不好看了,味道还可以,而且还勾了芡。反正队伍里没一个厨子,能煮熟了就别说什么了,海棠端着碗一口气把这碗不知道是什么的午饭吃下肚子。
吃完这碗杂烩饭,海棠就说:“这已经到了陕西境内了,再过几日就能到西安了,你若是不习惯可以先坐车回去。”
扎拉丰阿眉头紧皱:“格格怎么这么说?”
海棠就说:“实在是这一路上太辛苦了,而且这里的事儿办完后我还要再去一趟渝城,那边要整修夔关,我需要去看一眼。”
扎拉丰阿说:“奴才也是走了这几省了,不差这最后一点路。”
看他态度坚决,海棠就没说什么,外面侍卫们都在牵马,身边的太监和茶棚主人算钱,连带着扎拉丰阿摘人家的果子也算了银子。
茶棚主人就说:“我们这里小本买卖,你给银子找不开啊!”
这事儿遇到得多了,民间大部分人都是用铜板,这就是连年铜贵的原因。
这太监从怀里拿出个夹剪,再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戥秤,把银子剪开去称,最后昂着脑袋说:“收好了,不差你的,咱们买卖两讫,现在有什么话赶紧说,回头你乱嚷嚷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收起工具跑出去骑马追上的卫队。
这茶棚主人用手托着银子看着卫队说了句:“人家说太监没好东西,今天真见识了,好话让你说得这么难听!你主子早晚打的嘴!”说完把银子用脖子上挂着的布巾包起来,高兴地跟媳妇孩子说:“这是大买卖啊!赶紧地,把座椅板凳再摆一下,把碗刷洗了,下午还能再做一会买卖。”
卫队很快追上了刚才的商队,越过商队往西安去了。西安自古以来就是重镇,是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