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扎拉丰阿抱着孙女出来给男客们看。
小孩子刚吃饱换了尿布送来的,乖巧地对着宾客吐泡泡,大眼睛茫然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扎拉丰阿父子笑得合不拢嘴,把小宝宝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给大家看。
宴席结束后除了荣太妃和诚亲王府立即告退外,大家都没走,都坐在一起说话。乌雅氏看着荣太妃离开的背影把脸拉了下来。
惠太妃就说:“太后也别怨她,她在这里也坐不住,还不如回去呢,荣宪病了。您没看见今儿她外孙女衍潢媳妇没来吗?”
“病了?”乌雅氏追问:“很严重?”
惠太妃点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太后在这里为女儿的孙女高调宴客,荣太妃的女儿此时命悬一线。就说:“荣宪病得很严重,太医说不成了。”
太医既然这么说,那就真的不成了。
乌雅氏就感慨了一句:“她也不容易,孩子就留下了两个,如今这个也要……唉,命苦啊!”
惠妃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孩子,也就留下老大阿哥这个冤家,但是这儿子看着也不成了,心里很能理解荣太妃,也不好在这种场合掉下泪来。
说起来她还不如荣太妃呢,自己儿子被圈了多年,孙子得到的爵位也很低,如今儿子缠绵病榻,眼看着也不长久,因此心里连连叹息。为了孙儿她很积极地奉承乌雅氏,说到底到了这个年纪,自己的感受反而不重要了,就想用一把老骨头给儿孙们换些好处。
外面男人们此时讨论的是这次宴席上用的酒盅,酒盅和酒壶都是玻璃的,玻璃晶莹剔透,能看到酒水的颜色,大家都啧啧称奇。
弘阳说给今日来的宾客一家送一套,大家纷纷叫好。于是就问起了来历,十一阿哥就站起来说了这批酒杯和没和大家前面的茶杯都是买茶送的赠品,具体怎么操作是姐姐的事儿,他就负责造出来。
茶叶丝织品背后都有内务府的影子,这是内务府赚钱的手段之一,也是维持皇家开销的来源。
因此卖茶送杯子这事儿雍正同意,前提是交税,他让内务府给国库交税。内务府的几位主管暗地里咬牙,心想下一位皇爷要是学当今,内务府就真的被户部笑掉大牙了。
十一阿哥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堆,大家听明白了,意思是:想要啊?想要掏钱买!
十阿哥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互相看看,大家很怀念九阿哥,他是有事儿真敢和雍正怼。
最终七阿哥在几个弟弟的怂恿下出来说:“东西是好东西,咱们各家也确实用很多茶叶,就是这买卖表面看着是各地的,实际上也是内务府的,咱们就不能不掏钱拿一套茶具?”
弘阳说:“能,又不是为了赚钱没点人情味,咱们都是至亲,自然送给各位舅舅家的。就是有个小小的要求,各位舅舅家待客的茶具换成玻璃的可好?”
这好说!
于是又给每家送出去几套茶具。
雍正这个宅男这几年只在宫里和圆明园,别的地方也不去,今儿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打算在这里坐一天,再游览一下妹妹家的园子。
当大部分宾客告辞后,他领着几个儿子和老六阿哥一起逛园子,就说起了刚才的事儿。
老六阿哥说:“妹妹现在是看到什么都想卖出去。”
雍正就说:“她这是为了安置棚民,给他们找个生计。”
老六阿哥就说:“可是这生计能维持多少年?三十年五十年?人说十年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一趟最少能换五十年太平。五十年后呢?”
雍正也发愁,但是发愁没用,他就说:“就看下一代人了,有本事就做,没本是就回关外去。”
不坐在这个位置上很难感受到治理天下的为难,坐在这位置上了才发现所谓的永远就是个笑话,天下的变化一百年都维持不住,别说万年了。
雍正就说:“咱们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就够了,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儿孙就足够了。”这千斤重担不是人人都能担的,也不是随便一人就能担的。
他问老六阿哥:“你估摸着他们今年能处理多少?”
老六阿哥说:“他们把眼下的事儿办完就行,四川等地要明年了。”
缓不济急,明年也行。
雍正跟弘历说:“回去了你记得提醒朕给你姑妈写信,让她办完事就回来吧,四川等地明年再说,改土归流的事儿明年再办。”
弘历躬身应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