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已经知道这是在问自己怎么对待哥哥们,与其说询问不如说想知道换了新皇帝后怎么处理失败的长子和嫡子。
四阿哥的心一边狂跳,一边安慰自己别得意,这问题八成老爷子会问所有儿子。
他小心地说:“大哥二哥还有十三弟都是儿子的手足,儿子一直想求您不要圈着他们,大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二哥就是再不甘,岁月不饶人,他常常生病也不是什么秘密,也是人尽皆知的了。十三虽然年轻,然而儿臣听说他腿脚开始不好,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呢,十三弟的孩子一出生都极少参与咱们家的大事儿,当然了,大哥二哥家的小孩子也是如此,长此以往并不是好事儿,说不定将来别的兄弟家的孩子不认识他们几家的小孩子,路上遇到了还不知道这是堂兄弟呢。”
康熙说:“圈还是要圈的。”其他的没有说,带着四阿哥往前走,问了几句生活中遇到的小事就把人给打发了。
四阿哥心里忐忑,不知道自己回答得怎么样,赶紧回家找幕僚商议,又赶紧把六阿哥请来,要不是因为海棠在宫里走不开,他都要拉着海棠问一问。
康熙下午吃饭的时候没让弘阳跟着,问了十四相同的问题:“你觉得弘皙这孩子如何?”
十四到底是年轻,回答说:“也就那样吧,好处挺多的,坏习惯也有一大把。”
康熙接着问:“今儿让你三哥和弘皙去祭祀,你怎么看?”
十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老爷子问的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就支支吾吾地说:“他们去,挺好的。”随后开始歌功颂德,说皇父英明。
康熙就没问第三个问题,带着他吃了顿饭结束了。
两天后曹寅来到京城,因为有蒸汽机船的缘故,曹寅终于等到了那只救命的金鸡纳霜活了下来,因此李煦此生难以掌握通政司,没机会接触到更多秘闻,八阿哥永远没机会知道一些康熙暗地里的安排。
曹寅来拜见康熙,一对君臣都老了,两人在乾清宫前面溜达。
康熙就说:“这些日子来朕时不时地收到消息,不是这个去世了就是那个病故了。朕的老臣都去了,想来心里不免感慨。”
曹寅能体会这样的心情,他的兄弟曹荃也去世了,给家族带来荣耀的嫡母孙嬷嬷也去世了,如今整个家族靠着他来照顾,认识的人不断减少,晚辈越来越多,免不了落寞。
曹寅还要劝康熙想开些。
康熙跟曹寅还有几句实话,他说:“朕如今年纪大了,不瞒你说,朕扣着班布拉不让她去西北就是朕自己没那份精力处理大事儿了。可是朕的儿子们都不争气,不闹出点是非来不算完,朕光是应付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哪里还顾得上天下?如今挣扎着,只能用苟活来形容,不知道哪天就去见列祖列宗了。”
曹寅赶紧说:“或许是因为生病您才有这样的想法,让奴才说您的身体好着呢,奴才听说您今年九月在畅春园当着臣民的面还能骑马射箭,龙体康健,还有三四十年的春秋呢,何必发出如此悲言?”
康熙摆摆手:“你这是在安慰朕呢,三四十年?能有十年就不错了,那就是上天怜悯朕。活的时间越长越难受,看着自己的躯体日渐腐朽,有时候想着还不如一了百了。”
“您可不能这么想。”
康熙笑了笑:“朕乃是皇帝,万万人之上,只要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活着,放心,不过你与朕君臣之间的戏言罢了。”
曹寅想了又想,没开口说出自己想回到京城的话,笑着陪康熙溜达。
康熙说出下一年的安排:“今年班布拉和朕商量,请朕去山东的胶澳港去看看,朕被她说得有几分心动。想着既然去胶澳了,不如再去江南转一圈。此次南巡,所有钱款都是内务府出,你不必担忧。”
曹寅此时没有背负巨大的南巡债务,因此对这事儿并不反对。
然而康熙有顾虑:“朕如今老迈,此时去江南只怕不能震慑人心啊。”
曹寅就说:“皇上虽然这么想,但是朝廷并不老迈啊,如今国运昌隆,您不必担心江南人心不稳。”
康熙每次出门都是有目的的,他在衡量这一次要不要去江南,收益如何?他倒不是怕花钱,而是江南如果稳定他就没必要去。
山东是必须去一趟的,因为明年两艘铁甲舰入列,他要去看一眼海棠口中的国之重器。
如果携着火器之威来到江南,是否能震慑宵小换来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太平?让江南那些惦记着反清复明的人生出绝望。
这件事要仔细衡量才行。
他说:“朕和你说的南巡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朕要再琢磨琢磨。”
曹寅应了一声,一阵风吹来,曹寅自己咳嗽了两声,康熙看了就说:“回屋说话去,屋子里暖和,你一把年纪了,也该保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