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幕灰沉沉,北风卷地。 银风谷地处冀幽州交界带, 山脉绵长,又因幽州偏远,是以官道僻静, 偶有商贾货运的车队途经。 赶在天色暗前, 韩擒停了马车, 吩咐暗卫寻处避风的地方。 此座茶驿年久失修,行往冀州的商队兴许时常借住这间茶楼, 尚能看出用过火的痕迹。 十月末的天, 幽州干冷,唐青这会儿已身裹狐裘,毛绒绒的兜帽几乎罩去半张面容。 韩擒道:“此地破旧,好在能避风,且将就一晚上。” 他近来觉浅,连续赶着路下来,脸又小了一圈,精神也不见好转。 暗卫留了人专门值守,旁的都各自寻角落休息。 唐青拿着烧好的一壶水跨进门槛,韩擒正把被褥铺好。 韩擒把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塞进被褥中,道:“等暖和了再上榻休息。” 韩擒看着他:“先生瘦了。” 韩擒率先移开目光,许多关怀的话咽在嘴边,唯独眼神泄露了心意。 若再不出走,他怕自己遏制不住,做出连他都预料不到的举动来。 良久,韩擒收回变化不定的心绪,从暗卫那里拿了条捕来的鱼。 这些日子,唐青的黯然伤神他不是不清楚。 为了缓解唐青赶路中途的疲劳,韩擒照着他的喜好备了几本书给他打发时间。唐青每每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恍恍惚惚的,连韩擒在一旁窥视许久也不曾觉察。 韩擒怔神,火光乍响,鱼汤滚出乳白的泡沫。 韩擒面无表情地盛了碗汤,又挑了几块肉和菌菇放进去。 无论对谁,即使分开,唐青留给他们的,只有温柔,没有怨恨和决绝的情绪。 鱼汤热度降下,韩擒端着汤碗走进茶楼。 唐青浑身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给幽州边贸舒主司去了信后,喝完鱼汤稍作洗漱便合衣躺下。 他缓缓眨眸,将自己蜷起。深夜独处时,适才有了机会放空情绪。 连着半个多月,只能借助夜晚平复内心,力图让他尽快回复状态,别因此耽误了公事。 “先生,可睡下了?” “阿擒,找我何事?” 唐青缩起正要落地的腿,整个人懒散疲倦的裹在褥子里。 韩擒被他如此看着,心口窒息一瞬,端着安神汤的手差点不稳。 连着十来日一天三顿药,满腹都是中药的味道,他暗暗叫苦不已。 说罢,低下声道:“多少喝几口。” 他垂眸,吹了吹碗里的汤,慢慢将其服下。 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颤,那些趁虚而入的话堪堪止在喉间,艰难开口:“若先生睡不着,我可以说些幽州形势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