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那天,三姐把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往马车上塞:新做的棉被、腌好的咸菜…… 三姐给每人买了件小礼物:致远得到一把小木剑,姐姐是个漂亮的梳子,小姐则是个会点头的木头小鸟。 马车渐行渐远,致远回头望去,三姐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连知了的叫声都带着倦意。 "致远!快点儿!"姐姐提着木桶在门口催促,小姐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 致远手忙脚乱地套上草鞋,裤腿卷得一边高一边低:"来了来了!" 三个孩子下了斜坡,来到村里的小溪边。 溪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偶尔有几尾小鱼飞快地游过,在水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银光。 "看我的!"姐姐突然俯身,双手猛地插入水中,再抬起时已经捧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小姐有样学样,却只捧起一汪清水。 "哎呀!"她跺着脚,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致远蹲在溪边,盯着水里游动的黑影。 他瞅准时机双手一合——除了几根水草,什么也没捞到。 "笨死了!"小姐刮着脸羞他,"鱼都比你机灵!" 姐姐笑着走过来:"要这样..." 她拉着致远的手,慢慢浸入水中,"别急着抓,先跟着鱼游的方向走..." 致远屏住呼吸,感觉一条小鱼蹭过他的指尖。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差点叫出声,但他记住了姐姐的话,双手随着鱼儿的游向缓缓移动... "就是现在!"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致远睁开眼,看见一条银色的小鱼在自己掌心拼命扭动。 "我抓到了!"他兴奋地大喊,差点把鱼甩飞出去。 三个孩子的笑声惊飞了溪边的白鹭。 木桶里的战利品渐渐多了起来:几条寸长的小鱼,几只透明的小虾,还有小姐非要捡来的彩色石子。 "先生!"小姐突然朝岸上挥手。 致远抬头,看见李浮生一袭青衫站在竹子下,手里拿着本书,大概是散步路过。 "先生也来抓鱼吧!"姐姐大胆地邀请。 出乎意料的是,李浮生真的放下了书,脱下鞋袜走进溪水。 他的裤腿挽得整整齐齐,露出白皙的脚踝。 "要静。"先生站在及膝的水中,双手悬在水面上方,"观其行,顺其势。" 致远瞪大眼睛,看着李浮生的手像一片叶子般轻轻飘落水中,再抬起时,指间夹着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鱼。 那鱼像是自愿跳进他手里似的,连挣扎都显得很优雅。 "哇!"小姐拍着手,"先生好厉害!"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溪边上演了一场捉鱼教学。 李浮生虽然话不多,但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在示范书法。 渐渐地,致远的收获也多了起来,甚至抓到了一条肥硕的泥鳅。 日头西斜时,木桶已经装了小半桶。 小姐的裙子湿了大半,姐姐的发梢滴着水,致远的裤兜里装满了湿漉漉的石子。 连李浮生的衣摆都沾了水,在夕阳下变成深青色。 "这些够喂鸡了。"姐姐提起木桶,"回家吧。" 回村的路上,小姐缠着李浮生问东问西。 到家后,他们把小鱼小虾倒进鸡圈。 母鸡们扑棱着翅膀一拥而上,你争我夺地啄食着。 …… 清晨的露珠还挂在竹叶上,致远和两个姐姐就已经钻进了溪边的竹林。 七月的竹子长得正旺,青翠的竹节间偶尔能看到一两个金黄的小点——那就是他们要找的黄竹虫。 这儿有一只!"小姐眼尖,指着根细竹枝嚷嚷。 致远踮起脚尖,看见一只金黄色的甲虫正趴在竹节上晒太阳。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捏—— "抓到了!" 虫子在他指间拼命挣扎,六条腿乱蹬。 姐姐赶紧递过一个小竹筒:"快拔翅膀!" 这是他们总结出的经验:黄竹虫的翅膀薄如蝉翼,不拔掉转眼就会飞走。 致远捏住虫子的背甲,轻轻一扯,两片透明的翅膀就落了下来。 失去飞行能力的虫子只能在竹筒里徒劳地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抓了三只!"小姐得意地晃着自己的竹筒。 "我的比你的大。"姐姐不服气地比较着。 三个孩子在竹林里钻来钻去,像寻宝似的搜寻每一根竹枝。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致远的竹筒很快就装了七八只虫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当心有蛇。" 三个孩子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李浮生站在竹林边缘,一袭青衫几乎与竹林融为一体。 他手里拿着本书,大概又是来散步的。 "先生!"致远举起竹筒,"我们在抓黄竹虫!" 李浮生走近几步,目光扫过竹筒里金灿灿的虫子,"竹林阴湿,多蛇虫,勿入深处。" 小姐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回开阔处。 李浮生弯腰拾起一根竹枝,拨开前面的草丛——一条翠绿的小蛇正盘在那里晒太阳,被惊动后"嗖"地钻进了竹丛深处。 致远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他差点就踩到那片草丛了。 "谢、谢谢先生..."他结结巴巴地说。 李浮生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周祈荧看到竹筒里的虫子,见怪不怪地生起火。 油锅"滋滋"作响,黄竹虫一下锅就变成了金棕色,散发出类似炸虾的香气。 "撒点盐。"姐姐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只扔进嘴里,"嘎嘣脆!" 致远起初不敢吃,但看两个姐姐吃得津津有味,终于鼓起勇气尝了一只。 出乎意料,酥脆的外壳,确实美味。 "尚可。"他评价道。 回家的路上,他摸到口袋里还有一只漏网的黄竹虫——是那只他第一次抓到、差点让它逃走的肥虫子。 翅膀已经被他拔了,此刻正安静地蜷在他的掌心。 月光下,致远张开手掌,小虫子慢慢爬动起来,六条腿挠得他手心发痒。 他突然不忍心把它也下油锅了。 竹筒成了这只黄竹虫的新家。 致远把它放在窗台上,每天喂一小片嫩竹叶。 虽然第三天早上,他发现虫子已经不动了。喜欢长于世,生于间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长于世,生于间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