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副宗主,宗门,就先交给你了。”
屈神通的声音从灵犀石中传来。
王魃目光扫过眼前目光灵动,约莫三尺高却抱着一颗两尺宽灵果啃咬着的戊猿王,正色回道:
“宗内有二位长老和庞镇守在,宗主不必担心。”
灵犀石内,屈神通倒也并未否定,只是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须弥长老放心不下,故而这次也会与我一起外出。”
“不过汲婴长老仍会留在宗内。”
“另外护宗大阵内值守的元婴修士已经被我抽走大半,若遇上紧要之事,可以及时转为灵脉供应,副宗主万望记得。”
王魃沉吟了一会:
“若转为灵脉供应,只怕会加重灵脉负担……王魃知晓了,宗主且宽心。”
屈神通也不再多言,王魃这些年虽未参与宗内事务,但以其老练沉稳,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何况他们西去八重海治理元磁之患,至多几年便可回归。
只是这仍旧不够。
它抱着灵果跳到了王魃的面前,脑袋在王魃的手边蹭了蹭,随后又急不可耐地将脑袋重新埋入了被咬出夸张缺口的灵果中。
露出了有些发黄的犬牙。
细细体悟这少有的突破过程。
“嘻!”
那婴儿有了这诸多精华和丹药补充,体格竟是快速生长、壮大起来。
这一刻,王魃目光平和淡然。
省却了不知多少精力。
前思后想,确定无有疏漏之后,灵犀石内,屈神通的声音也随即消失。
王魃收起了灵犀石。
神识探出珠子秘境,扫过宗门。
然而宗内的元婴修士,除了那些受限于宗门杂务无法离开的,几乎为之一空。
当然,最主要的是,宗内尚有两位化神层次的存在镇守宗门。
自一年前便酝酿许久的突破,眼下终于水到渠成。
轻轻抚了抚戊猿王有些毛糙分叉的猴毛。
有这样的定海神针在,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可以及时回援。
此外,还有那几位不问世事的五阶法宝祖师。
道韵弥漫,玄妙横生。
见戊猿王少有的憨态可掬,王魃也不禁失笑。
“上次见你,都已经是九十余年前了。”
便已经从一个三月大的婴儿,长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幼儿。
虽然不便出手,但真遇到了事情,却也是可以一槌定音的底牌。
小猴子几乎埋在灵果中的脑袋抬起来,朝着王魃咧嘴笑了笑。
却是已经感觉不到屈神通、元磁道人以及诸多元婴修士的气息。
到了他如今这个地位,这些东西也只是招呼一声的事情。
“老伙计,未曾想你这一悟道,竟悟了这么久。”
他的身躯之内,一抹五色灵光一点点从他的周身毛孔之中渗透出来,随后是青色、紫色、星光、血色……
脚底下,丢满了各种灵果的果核。
身体之中,一股圆融而生的气息,一点点破茧而出。
整个宗门,乍一看似乎并没有少太多的人。
王魃早有准备,袖袍之中,迅速飞出了无数的灵鸡精华、纯色石龙蜥精华,以及诸多无有丹毒的丹药。
珠子秘境中,以其为中心,滋养积累了多年的精纯灵气,迅速液化,如大潮东去,朝其迅速奔涌!
它便彷如一道漩涡,将四周的灵气之水汩汩吞入。
一尊浑身散发着九色灵光,神纹缠绕周身、鼻窍黑白二气流转、眉心殷红莲花扭动的婴儿纵身一跃而出。
这便是身在大宗门的好处。
下一刻,他微微张口。
清风徐徐,吹得他身后的两株大树的叶子上簌簌作响。
包括各类灵食精华,也都是灵食部的人以及他培育的一些‘灵厨鸡’代为处理。
仅仅是数息的功夫。
良久才收回了神识。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少见,便是王魃也不由得稍稍愣神了一会。
仔细感受了下自己元婴的状态,随后王魃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眼前的小猴子身上,眼中微有些感慨:
那幼儿眉目之中,隐隐能看出王魃的轮廓。
只是相比之下,却是要清秀了许多。
很快,元婴便似乎已经成长至尽头,不再变化。
四周灵气也随之渐渐停歇。
只是这元婴眉心莲花之中,此刻竟是忽又射出了一道殷红光华。
那殷红光华内,赫然便是阴神神庙。
只是元婴的成长似乎也为这神庙带来了一丝变化。
本就扩大了一些的阴神神庙,内部再度增大了许多。
神庙之内余下的那些为数不多的阴神之力,也自然而然地开始凝缩。
很快。
阴神神庙重新落入了元婴眉心之中。
而这元婴也随即化作了一道虹光,落入了下方盘坐着的王魃口中。
王魃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眸中灵光流动,精芒四溢。
感受着元婴的提升,他对天地的领悟,似乎又更加清晰起来。
心中油然生出了一抹得道的喜悦:
“元婴中期……”
“阴神神位,果然也随之提升了。”
“如今,也可以算是真正的三等神了。”
《阴神大梦经》融于《万法一意功》之后,阴神神位的提升,也便受限于王魃自身的境界。
这虽是制约,却也是对他的保护。
神魂过于强横,超出了一定的界限,反而会使得诸多功法过于失衡,万法一意功也就做不到融百家之法于一身。
元磁道人的情况,也是同理。
“不过如今神庙之内的阴神之力,有些少了。”
王魃心中一动。
珠子秘境内。
他划定的那片凡人区域中,一尊尊金铜铁木泥制的塑像上,积累了数年的无数香火之力蜂拥而来。
三万万凡人休养生息近百年,虽然受限于珠子秘境的土地和粮食,但如今也已近四万万。
即便并非尽数信仰王魃,可也占据了大多数。
这等数量何其惊人。
即便只是积累了数年,也仍旧是个海量的数字。
只是这些香火之力并未落在王魃的身上,而是当先飞向了秘境最高峰上。
峰顶白雪皑皑。
一尊似无声息,与王魃有八九分相似的身影枯坐峰顶。
忽地睁开了淡漠的双眸。
正是王魃的另一道化身,冰道人。
他同样闭关苦悟,连本体之前的晋升都没能惊醒他。
这些香火之力,涌入了他的眉心处。
无数喜怒哀乐的声音,在他神魂之中回荡,好似魔音灌脑。
然而冰道人淡漠的目光却不为所动。
这些纷乱的情绪在《太上炼情诀》的作用下,迅速被其炼化。
化作了法力与神魂,滋润着冰道人的元婴。
而纯粹的愿力,则是被隔空分流进了本体阴神神庙之中。
化作了一滴滴更为精纯的阴神之力。
冰道人随即再度闭目。
王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
“这么多香火之力,竟也只补充了两成不到的阴神之力……看来后面可以多去和母神‘泄露’一些重要的信息了。”
母神之慷慨,他前所未见。
这样的好人,他又岂能辜负。
“不过眼下便算了,刚破入元婴中期,还需要再稳固稳固。”
心中思忖了一番,随后便沉下心开始巩固自身的境界。
只是闭目没多久,他便心中一动,抬袖取出了正在震动的灵犀石来。
“钱白毛?”
王魃微有些讶然。
随即便注入了法力。
没多久,王魃便面露困惑之色地收起了灵犀石。
“杨阙竟这么快就将万神国逐出了皇极洲,没想到母神还真的听了我那个馊主意……不过这杨阙怎么没有继续追万神国,反倒是跑风临洲来了?”
“……征讨原始魔宗?”
“这葫芦里,卖得又是什么药?”
王魃无意识地手指轻点,心中却在思索着杨阙的真正目的。
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自己之前假借原始魔宗的名头击败了对方的小小插曲。
但很快他便自己第一个否决了这个想法。
“杨阙能够一统整个皇极洲,这等雄才,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记着这么点小事,若我是他,也只会一笑置之……莫非是他背后的皇极洲老祖知道韩魇子还未死,担心韩魇子影响他的计划,所以先下手为强?”
不过王魃随即摇摇头:
“也不对,若是真要抢这一手,就不该如此大张旗鼓,而是只来个一两位顶尖存在,伺机引来韩魇子出手,以小仓界的天地意志对付他即可。”
“还是说,担心韩魇子借助地利之便,始终不离开宗门?所以拿命堆?”
王魃沉思片刻,却也始终没能想明白这位一手统一了皇极洲,改‘大乾’为‘大隋’的雄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能摇摇头:
“罢了……反正也不是找大晋这边的麻烦,便由他去吧,他如今已是化神,就算去了原始魔宗,只要不闯进去,应该也不至于身死。”
虽然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不过想必之后也会更加老实地呆在皇极洲,继续牵制万神国。
这也就达到王魃的目的了。
想到这,他对着戊猿王低声嘱托了几句,随后便将意识沉入了元婴之中,继续巩固境界。
……
“钱白毛,你在做什么呢!”
骤然响起的声音,将钱白毛吓得手中一个哆嗦,差点便将袖中还未藏好的灵犀石抖落了出来。
他强忍心中的紧张,不着痕迹地将灵犀石收起。
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位身披玄甲的青年修士,眼中毫不遮掩对他的鄙夷之色,正不耐道:
“陛下让我唤你过去。”
看到这青年修士,钱白毛心头微松,至于对方脸上的不耐之色,他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中,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梅公。”
此人原是什么五大宗之一的八宝宫宫主,名为梅山。
昔日肉身被隋皇亲手震碎,只余元婴遁逃。
没想到却是因祸得福,回宗夺舍之后,意识到五大宗人心不齐,和隋皇差距太大,立刻便举宗拜入隋皇门下,成为了隋皇的从龙之臣。
本是敌人,却被隋皇折服,成为了隋皇讨伐各大城的急先锋。
这种标杆意义更甚过实际价值的身份,让他颇受恩宠,再加上他的归降还带来了八宝宫的不少人手。
是以隋皇不仅不计较他之前的敌对经历,在定都称帝之后,还给了这位八宝宫宫主仅次于‘王爵’的‘公爵’爵位。
便是钱白毛这个备受隋皇宠幸的‘佞臣’,见到这位梅公,也要低上一头。
“莫要耽误时间,速速过去!”
梅山冷哼道。
他对眼前这个连元婴都没有的小修士,的确没什么好感。
只凭着莫名其妙的运气以及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便能得到他牺牲极大、多次冒险才得来的地位。
如今更是有取而代之的苗头。
这等幸进之辈,若非上面有隋皇压着,换做是八宝宫之时,他一掌便能毙了此人。
即便如此,他身上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元婴圆满修士的庞大压力,令得钱白毛心惊胆战。
钱白毛也不敢多说什么,身形僵硬却还是挤出了笑容,对着梅山恭敬行了一礼:
“有劳梅公了。”
说罢,他随即便飞快朝着隋皇所在的宝船低空掠去。
不过与其他修士大喇喇直接落到宝船上不同,他却是落在了宝船前侧的水面上。
高呼三声‘圣皇寿与天齐’。
随后顺着宝船上抛下的绳桥,毕恭毕敬地走了上去。
只差边走边三跪九叩了。
看着钱白毛这般作态,宝船上值守的修士们,各个神色不表,心中油然生出钦佩之意。
难怪能得隋皇如此青睐,这等不要面皮的事情,但凡有点心气的修士都干不出来。
毕竟,大家虽然俯首称臣,可多少还保留着身为修士的那一点傲骨。
心中未必没有‘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隋皇当马夫’的野望。
能像这位钱侯爷这般全无修士尊严、没脸没皮的,还真没几个。
宝船之中,这时却是传来了隋皇杨阙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