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魃心念微动。
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殷红闪过。
下一刻。
下方雪地中的中年猎户忽然一怔,放下了手中用来分割雪狼的短刀。
忽地在原地摆出了一个个怪异的姿势。
李应辅微有些错愕,不过见王魃面色不变,顿时心知是他使了手段。
当即认真观看起来。
他毕竟是元婴修士,眼力非凡。
很快便发现那猎户的姿势除了怪异之外,竟是似是能够磨炼体内的气血。
而且效果明显。
只是这种磨炼,却又与体修似有出入。
“奇怪,这真武者施展的锤炼之法,似乎并无灵气参与……如此练法,等若无根之水,纵有提升,可如何能够蕴养肉身,使得长生久视?”
王魃闻言却是轻轻摇头:
“这真武者之法,本便不求长生。”
话音落下,他随即便从飞舟上落了下去。
抬手抓住了那猎户的手臂。
王魃随即暗暗点头。
“真武者的情报果真是真的,此人骨龄也就三十余岁,可剩余的寿元却仅有二十余年,莫说是修士,便是比起正常凡俗武者都有不如。”
“此法,除了能够强行提升战力,并无什么优点可言。”
李应辅也随即落了下来:
“总司主。”
王魃轻轻摆手:
“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咱们还是赶紧去黑水港吧。”
李应辅倒也没有细问,和王魃又飞回了飞舟中。
正要驾御飞舟远去,忽然神识微动。
“嗯?”
下意识便朝远处看去。
远处天空,数道带着幽暗、凶煞的流光飞射而来。
来势汹汹,毫不遮掩其敌意。
“魔修?”
李应辅微微皱眉。
王魃目光微眯。
眼中阴神之力悄然隐去。
那猎户也随即苏醒,有些茫然地抬手看了看,又开始分割起面前的雪狼来。
两人并未逃窜,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等待着。
不多时,那几道流光便已经落在了两人四周,隐有包围之势。
许是见王魃二人气定神闲,不似常人。
这几人倒也没敢如何,为首一位金丹前期修士当先开口拱手道:
“吾乃大燕原始圣宗麾下‘烧金教’长老,尊驾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
“烧金教?”
王魃看了眼李应辅,却见李应辅也是有些茫然,顿时心知是个地方小宗。
李应辅也反应了过来,面色微沉,当即释放出身为元婴修士的气息。
感受到李应辅的气息,这几人霎时间神色一震,面容立刻紧张凝重了起来。
“是真君!”
“小心些!”
几声急促低呼。
为首之人亦是面色一凛,立刻便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李护法。”
王魃轻声道。
李应辅轻哼了一声,随即语气冷然道:
“我等是大晋万象宗门人,欲往黑水港去。”
“大晋?万象宗?”
几人面色稍凝。
大晋与大燕毗邻,各自雄踞风临洲西部和北部,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而三宗一氏的名头,他们虽未接触,却也大都知晓。
原始圣宗或许不惧,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在一般的散修面前借着圣宗之名,拿腔作势也就罢了,万不敢在大晋三宗这等庞然大物面前如此。
尤其是近来原始圣宗还和万象宗结盟,共抗万神国。
他们自然更不敢怠慢。
脸上纷纷挤出了一抹笑容。
为首之人小心道:
“敢问尊驾可有证明?”
随即连忙解释道:
“不是咱们不相信,只是近来三洲修士和蛮匪在广灵国这边频繁出没……”
李应辅却是不耐烦地直接抛出了一枚令牌。
为首的金丹修士连忙接住,匆匆看了眼其上的‘万象’二字,又感受到其中的气息。
当即恭恭敬敬低头将令牌又送了回来。
“尊驾请,尊驾请。”
李应辅收回了令牌,随即驾驭着飞舟,带着王魃朝着北方飞去。
这群人便即目送着远去的飞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其中一人忍不住恶狠狠咒骂道:
“万象宗的狗崽子也敢在咱们头上屙屎拉尿了!什么玩意!”
此言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
“要不是对方有元婴真君,我定要将他们炼为金奴。”
“待圣宗一统风临洲,倒时候定教他们好看!”
“都给本座噤声!”
为首的金丹修士收起笑容,皱眉低喝了一声。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向他。
这金丹修士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方才卑躬屈膝的怒火,皱眉道:
“都记住此二人的模样了吧?待会回去之后,便即上报给圣宗!”
几人信誓旦旦道:
“都记着呢!一个环眼豹子头的黑脸大汉,一个妙龄姑娘……”
为首的金丹修士点点头。
人群中有人抱怨道:
“这广灵国一天天的事情也太多了,咱们又要防着三洲修士过来,又要抓真武者,还有前些日子圣宗第四圣子的一件奇珍在广灵国被人夺走,如今连万象宗的人都跑来了!”
金丹修士闻言,也不由得面色微沉。
这也正是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他身为一宗长老,不能轻易在下面人面前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当即沉声道:
“行了!都别废话了,圣宗给咱们的任务还未完成,赶紧去抓一些真武者回来交差,否则圣宗怪罪下来,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几人无奈拱手应是。
有人随即注意到了下方雪地中已经切割完雪狼尸身,在雪地中小心躲藏的中年猎户,顿时眼睛一亮:
“这有个凡人……”
“那还不赶紧抓了,直接打死,免得被圣宗看出来。”
“嘿,那可就便宜我了……呦!还真是!一阶真武者,可惜了,活着的话就好了……”
嬉笑声中,雪地中,一滩血迹缓缓渗透开。
只是无人在意。
……
“这些魔修图谋大晋之心从未熄灭过。”
“如今也不过是因为三洲和万神国的外敌,才不得已结盟。”
“这一点,高层们想必也是都清楚的,与原始魔宗结盟,不过是权宜之计。”
高空中。
飞舟之上。
李应辅和王魃立在飞舟舟头,面色凝重道:
“若是方才不威慑那些巡逻修士,恐怕即便亮出身份,也会有诸多麻烦。”
王魃微微点头。
他在魔道宗门待过,自是清楚魔道修士的贪婪和攻击性。
尤其是之前被魔宗剑修袭击之事,令得他不敢或忘。
即便宗门与魔宗结盟,他也从未放弃过警惕。
所以方才他特意以阴神之力,改变了两人的外貌。
虽然未必有多大用,但也多少能解决掉一些麻烦。
不过对于宗门高层的想法,他倒也能够理解。
大劫将至,与其耗费精力在争斗上,不如全力发展,在大劫降临之前,尽快提升自己,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这种时候,合纵连横,也就有了必要。
不过这终究不是他要思考的问题。
赶在大劫之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最为重要。
“快了,再融入冰道,便可以回宗专心修行阴阳、神纹、元磁、神魂、肉身……到时候一鼓作气,借助宗门秘境,一举冲上元婴。”
“到了元婴,除了不敌化神之外,小仓界,应是大可去得。”
想到这,他看向了飞舟前与大晋截然不同的雪国风光,心情也顿时为之开阔。
“还有多远到黑水港?”
“快了。”
……
黑水港。
来自北方北海洲的寒流在被飓海关阻隔了大部分寒气之后,却仍有少许的风霜跨过漫长的海域,日复一日地吹拂着这座极北港口。
尽管这些风霜中的寒意已经大半都溢散在北海之中。
可落在了黑水港,却还是将这座港口堆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
唯有港口处黑沉的北海之水,仍在海风怒号中一遍遍地拍击着海岸和港口。
将空荡的港口,拍得愈发寒冷。
“咳咳!”
港口沿岸。
一位位修士却并不受这样的天气影响,纷纷盘坐在本地修士特意搭建的坐台上。
坐台之下,隐隐有灵气上升,补充着各位修士们用来抵御寒冷所产生的损耗。
只是也有一些境界较低的炼气境修士付不起灵石,法力消耗极大,受到凛冽的寒风迎面吹过,吸了一口带着冰渣子的寒气,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炼气的小家伙也敢来这冒险,真的是开了眼了……”
在此地等候的修士们,有人不禁嗤笑了一声。
只是他的话却并未得到认可,反而是引来了一阵同情的声音:
“若非是万神国灭了大齐和诸多国家,大洪水又赶着那三洲的畜生强占咱们洲的土地,何至于这些炼气修士都跑来以命相搏,这世道,唉!”
“是极,我等犹如丧家之犬,已是无根之萍,冒点险又如何?总好过坐以待毙,老死于家中,道兄之言,实在不妥。”
“这位道友所言甚合吾心,吾等虽是筑基,却与这些炼气修士又有何区别?大灾之下,皆是向死而生罢了。”
方才出言嘲讽的修士闻听这些话,也顿时沉默了起来。
不拘是广灵国本地的修士,还是逃难而来的散修,望向天上似乎永远都散不开的阴霾,皆是心中沉闷。
人人皆知大洪水将至。
然而不管是三洲修士频频叩边,还是万神国屡屡侵袭,都让这些修行界中的边缘人,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不过也总有乐观之人:
“听说每次北海绝道开启,都会有人侥幸寻得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若是贡献给大宗门,甚至能让他们破例收为门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的话,顿时让港口处的诸位修士们来了谈兴,纷纷开口,讲述起了各自听闻的传言:
“上次绝道开启,不是就有一个刚筑基的前辈么?听说采了一朵万年雪莲,让大燕的造业门一位长老,主动收为弟子!”
“这个我知道,你说得不太对,那可不是什么长老,而是造业门的门主!”
“还有上上次,听说甚至被原始圣宗的一位真人亲自出面收徒……”
人群中,却忽然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