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牧的疑惑,也恰恰在于此。
供需供需,有供给,才有需求,同理,有需求,才会有供给。
清河县开采矿石,然后冶炼成粗铁,这是供给方,每隔三月,将储存的粗铁运送之郡城,这是需求方。
可问题是……郡城需求矿材,无非就是锻造军械,工具这些需求。
可郡城距离清河县少说也有数百里之远,以这个时代的运输条件,光是运送矿材的这个过程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在清河县产生需求?
矿山开采矿石,炼铁厂冶炼,加工,直接运送需求的成品不比现如今这般畸形的供需关系要强得多嘛?
楚牧可是知道的,每次运送矿材到郡城,清河县都得大动一次,耗费人力物力无数!
楚牧估摸着,若是按钱银来算,矿材运送到郡城的人力物力,绝对比矿材本身的价值要高得多,更别说还有开采,冶炼的可怕成本了。
若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去捋清楚,似乎,这其中所有的人,都是在干亏本买卖!
清河县的百姓扛着着难以承受的徭役负担,几乎没有任何回报,还有很大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清河县衙同样艰难的维持着这其中的秩序,压制着沸腾的民怨,可最终开采冶炼的矿材也跟清河县没丝毫关系。
郡城那边,动员无数人力物力,只为得到拿到手就必然亏得血本无归的矿材?
纵使其中有现如今楚牧还看不到的利益,但楚牧怎么看,那暗中的利益,都不可能比得上明面上这耗费的无数人力物力!
“难道,铁很值钱?或者说,这个世界,铁很稀有?”
楚牧驻足原地,注视好一会,才缓缓收回目光。
或许……是他孤陋寡闻了也不一定。
毕竟,原主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因其孤僻性子和年龄,只局限在很小的一块区域,甚至,要不是原主父亲从清河县城调至这南山镇任职,原主估计连清河县城都难得出一次。
而他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很大方面,都只是来自原主的记忆。
真正属于他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还不到半个月时间。
楚牧长吐一口气,一如往常,再一次的将疑惑压制心底,步子迈开,便沿着下山的山路朝南山镇而去。
落日余晖尚存,楚牧便已步入了南山镇之中,或许是接连多次征发徭役的原因,街道上明显空荡了不少,但似乎也没有影响到这南山镇的人气。
毕竟,光是南山巡检所,就有五百多巡检,算上巡检的家人,这就是至少上千的常住人口。
而且,按照县里征发徭役的标准,巡检亲属是可以免除徭役的,而免除的条件,只是需要付出一些钱财而已。
相比被征去当徭役,朝不保夕,甚至有性命之危,一些钱财,显然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记忆中,原主刚满十四的那一年,就曾被征过徭役,只不过被原主父亲花钱给免了灾。
后来原主父亲还到处走动了关系,想要给原主弄个官身保平安,只不过一直没有弄成功。
谁又能想到,这官身,最终竟以原主父亲殉职的方式落在了原主身上。
但最终,竟便宜了他这个异时空之人。
“保平安啊……”
楚牧摸了摸身上的巡检衣甲,喃喃自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