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飞逝。
转眼间又过去十来天。
随着入秋,天气也愈发清冷,早晚间已经渐渐有了寒意。
这天,九江城外长江水巷古渡口划来一艘渡船。
偌大的渡船上,只有寥寥六人,但在密密麻麻,千帆横过的江面上,却是让人一眼就能记得住。
原因无他。
一行人无论男女,气质皆是极为出众。
尤其是其中两位女子,将冷艳和明媚、少女和成熟演绎的淋漓尽致。
而且这行人装扮也极为古怪。
其中三位,身穿蓝黑色长袍,长发束在脑后,分明就是深山道观中修行的道人。
至于剩下两人,也都是身形高大,眸光灼灼。
和周围那些南下逃难走荒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们。
“过了九江就快了。”
站在船头,目光眺望着身下辽阔的江面,陈玉楼轻声道。
闻言。
周围几人明显都是松了口气。
这一趟南下,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在无苦寺出家的了尘长老而来。
除了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外。
陈玉楼就只带了杨方和红姑娘两人。
昆仑和拐子则是留在庄内修行。
那天听说昆仑修道凝气成功后,花玛拐终于再不敢偷奸耍滑,下定决心要追上众人的脚步。
出发前。
一连闭关了两天,将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后,便迫不及待的去请他护道。
对此陈玉楼自然是乐见其成。
花了一夜时间。
帮着他熔炼了那枚流汞朱丹。
不过彻底炼化还需要不少时间。
只是借朱丹,在气海中种下了一枚灵种,以便能够源源不断的吞吐天地灵气。
至于昆仑……
想到那小子。
船头上的陈玉楼,眼里都忍不住闪过一丝惊叹。
当日,李树国如约从石君山赶回。
足足大半个月时间,他终于不负所托,将那件蛟鳞重甲给打造了出来。
以秘金为骨,蛟龙大筋为脉,龙鳞为甲叶。
浑然一体。
光泽璀璨。
足有数十斤重。
寻常刀枪剑戟根本无法穿透。
送到庄子时,饶是陈玉楼都有些迫不及待,立刻带着重甲去地下石窟寻找昆仑。
等他穿上的那一刻。
陈玉楼似乎就像是穿越千年历史,出现在了朱仙镇战场,亲眼见到了身穿重甲的背嵬军猛将。
近两米身高,在这个时代本就少之又少。
再加上开窍过后,脸色间再没了往日的痴愚。
覆以蛟鳞重甲。
让他看上去就如一头远古凶兽。
凶戾之气几乎是汹涌而出,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迫人气势。
尤其是配合身后那杆大戟。
说是典韦重生都不为过。
之所以一直谋求为他打造一件重甲。
倒不是单纯的好奇。
而是弥补昆仑最后一块短板,那就是由于身形过大,而导致的速度不够。
他在山野之间。
身形自然无人能及。
但生死厮杀时,尤其是面对同等甚至更强的对手时,哪怕一丝的耽误,都有可能致命。
有了这件重甲护住周身命脉。
纵然速度上稍稍慢人一步,但也足以挡得住生死一击,为他拖延时机冲阵反杀。
当然,在陈玉楼看来,这件蛟鳞重甲仍旧不够完美。
还缺少最后一步。
那就是天书箓文。
而之前他一直没有太多思路,直到见到了杨方手中那把打神鞭,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迷雾尽数拨开。
打神鞭本身也不过一把铁器。
但它之所以能够镇尸伏妖,便是阴刻在鞭身上那一道道符箓。
来无苦寺一路上。
陈玉楼特地从杨方那里借了打神鞭观摩。
再加上他从周蛟手中得来的打鬼鞭。
相互验证。
一点点研究。
如今他心中思路已经愈发清晰。
只等此行结束,重返陈家庄后,便打算着手尝试阴刻箓文一事。
“各位,到咯。”
微微失神间。
一道带着浓浓口音的提醒声,从身后传来。
陈玉楼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不知觉中身下渡船已经穿过了茫茫长江,停靠在了渡口码头。
“老人家,不知从这前往虎背岭要多久?”
几人牵马顺次下船。
陈玉楼则是顺势跟摆渡的老头打听起了路程。
“哪?”
“庐山虎背岭。”
老人家一辈子没出过九江,哪里听得懂湘音,陈玉楼只能尝试着放缓语速。
“虎背岭呐,那不远嘞。”
听到他们是去庐山,老头顿时来了谈兴。
反复叮嘱了路线不说。
还热情向他们推荐了仙人洞,说是那里香火不绝,解签也灵验。
估计是见到他们一行人里,鹧鸪哨师兄妹三人皆是道人打扮,以为他们是来拜访名山道观。
“多谢老人家。”
陈玉楼哭笑不得,又不好点破。
只能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这才拱了拱手。
“不用不用。”
老头连连摆手,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要说这求仙问道,还得是龙虎山和三清山,你们要是有空,大可去走走。”
闻言,陈玉楼心头微微一动。
对于后者他没太多兴致。
但龙虎山不同。
崔老道可就是在那偷看的两行半天书才得以入道。
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观摩一番。
不过这念头一起,饶是他都忍不住失声发笑。
要知道当年因为崔老道私自窥探天书,令龙虎山道人大怒,自此封锁五雷殿,更是将鬼门天书彻底藏住。
没有天师手谕,都无权观看。
就算去了,大概率也是无功而返。
“好,我记下了。”
冲老头点点头。
陈玉楼不再耽误,牵着龙驹下船,与几人汇合后,就在渡口随意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一路直奔虎背岭。
关于无苦寺所在。
陈玉楼还是让人在江湖上反复打听,这才得到了一丝线索。
当年铁磨头在洛阳城外倒斗时,被丧门钉打中罩门身死。
想到师傅临终前的遗言。
摸金校尉,合则生、分则死。
飞天狻猊心灰意冷,带着两枚摸金符一路南下。
直到过虎背岭时遇到一座早已经荒废的古庙,心有所感,于是毅然在寺中剃度出家。
花了不少年时间。
将荒废的古庙清理出来。
然后从心经那一句‘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中取无苦二字,为古寺命名。
两世为人。
这还是陈玉楼第一次过九江。
此地古称浔阳、江州,地处四省交界,素来就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衙’的称誉。
除却庐山外,鄱阳湖、东林寺以及白鹿洞书院皆在此处。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人隐士往来其间。
数月前,瓶山之行结束,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返回族地孔雀山,就是从湘省过江,绕行鄱阳湖,然后一路进入江浙。
没想到如今时隔几个月。
倒是又重走了一次。
不过,对陈玉楼而言,让他印象最深是九江不过一州之地,江边古城,竟是有着近乎于长沙府城的繁华。
穿行在小城里。
经常能够见到西洋风格的高楼建筑。
甚至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身着西装、碧眼卷发的洋鬼子。
看他们穿着打扮,并非传道士那么简单。
街上行人,对他们的存在似乎也早都司空见惯。
问了下鹧鸪哨他才反应过来。
因为天然的地理优势,从晚清开始九江就开埠立市,借着长江水运连通四地,那些洋鬼子也正是看中了这点,往来于此做生意。
陈玉楼虽然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眼界。
但对此时的风土人情却是不甚熟悉。
一直穿城而过,熟悉的景象才一下扑面而来。
即便已经入秋,但良田万顷,青山碧水,令人不自觉放缓脚步。
到了午后。
视线中的田地才渐渐被起伏的山脉替代。
山高入云,仰头望去,一座座奇峰拔地而起,壑谷、岩洞、怪石、急湍、飞瀑、溪涧、山中幽潭,随处可见。
见识过瓶山之粗犷,遮龙山之险峻。
庐山则完美融合了二者,又兼云遮雾绕,一眼望去,就是一副生动的水墨山水画卷。
只可惜,此行太过急促。
陈玉楼等人并无暇驻足欣赏山景。
只有偶尔遇到山民问路时,才会停下片刻,从莲花洞一路进山,足足在山里走了两个多钟头,才终于进入峡谷。
驻足危崖之间。
看着身下那条绵延无尽,少说数十丈深的裂谷。
饶是见多识广的一行人。
都不禁心生惊叹。
更为奇绝的是,横跨峡谷,只有一座悬空木桥。
听进山采药的山民说,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早些年,只能涉险从裂谷大河中蹚水过去。
见两人身手矫健,经验老道,陈玉楼随口向他们打听了下无苦寺所在。
“无苦寺?”
“你们是去烧香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