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补救不了什么了,还是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如果事情顺利,明天我就走。另外我也得告诉你,我女朋友也来了,并且发现了我们的事,我还欠她一个交代,以后我们真的不能联系了。” 张文华语塞,放在一切发生之前,他无比确定夏杉杉会赞同他的这个主意,哪怕知道李玉竹是他的前女友,也能像帮助好朋友一样帮助他们,可是现在万万不行了。 张文华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厌恶,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处心积虑就在等着机会说这些。 李玉竹感受到他的厌烦,热血霎时凉了,“那是我们女人才懂的秘密,你们男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但只要是个女人就会轻易发现。” 李玉竹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我他妈看不了别人浓情蜜意,看不了别人把这么好的你据为己有行了吧?我他妈知道她要来所以搞破坏行了吧?” 李玉竹冷笑一声,看向窗外,“男人说话都他妈像放屁一样,前天晚上铁老八应该把你的心剜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她打开车窗,点起一支烟,把烟雾吹进窗外的风。 说完,他意识到说走了嘴,急忙收住声音。果然,李玉竹转头看过来,若有所指地说:“很难懂吗?我嫉妒她可以把你带回家,所以引人过去破坏你们的好事,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找的人呢?”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李玉竹弹弹烟灰,“早晨警察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说马小霞失踪了,她在去杏花岭的路上出了车祸,但是人不见了,问我知不知道她的去向,我说不知道。” 张文华不敢看她,“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至少眼下我管不了,你可以先和你父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玉竹……” “玉竹……” 这时,光头给张文华打来了电话,张文华没接,任电话的屏幕一阵接一阵地闪烁,直到他把李玉竹送到小区附近,看着她下车走远才给光头拨回去。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像在法庭上等待宣判。 “我……” “什么情况?” 挂断电话,张文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去路边摊买了一条短裤,赶往长征门诊。 光头的肚皮上伤口向外翻着,厚厚的脂肪向外渗血,张文华说不行就这么进去吧。光头说:“这不体面呐,人家还以为我自己剖腹产剖到一半继续不下去了呢。” 护士给光头消毒,缝合伤口,又打了一针破伤风,最后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报案。他两眼贼溜溜地盯着年轻护士,“我看得报案,我跟市场买一块玻璃,抱着回车上,刚一卸货,肚子‘呲儿’一下开了,那个玻璃店老板明显没安好心呐。” 光头没马上回答,而是摸自己的兜,摸完兜又翻储物格,边找什么东西边回答说:“这话还用你告诉我吗?哥这人信命,这么看来我命中注定没有杉杉,拉倒就拉倒吧。哎?我烟放哪去了呢……” 光头的手拿出来了,但不是空着,指缝里夹着白勇的名片。他咧嘴笑,另一只手重重地摸着头顶的“垄沟”,“我就他妈觉着奇怪,怎么你前脚刚走那几个卖二手车的小子就进去找你了呢?这么着吧兄弟,你也甭解释了,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碎光的事儿晚上我还帮你办,办完你再给我钱,但是回过头来我再干夏杉杉你必须在旁边给我看着!公平吧?” 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不及争竞什么了,张文华只能先顺着光头的意思来,请他在面馆吃了碗面,然后一前一后驱车前往石头岭,路上张文华给碎光发了一段语音,明确自己到达王逍遥家的时间,一段时间后碎光回复“知道了”。 张文华的心难以平静,在遮阳板后面翻出一张老cd,插进车载碟片机里。是欧美的摇滚音乐合辑,有些聒噪,但好歹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傍晚,光头发来一条信息,让张文华留意一辆黑色的没挂牌照的轿车,如果它十分钟之内没超过张文华,那么百分之八十就是碎光。 山里天黑得早,山村中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八点左右家家户户就关灯睡觉了,宁静的村庄中 高中毕业那年王逍遥家办升学宴,张文华来过一次,如今再看这户人家,房瓦依旧干净,院子依旧整洁,农用工具摆放有序,处处体现着王守根和吴素琴的勤俭持家,但可能是心理原因,张文华觉得这栋房子比上次来矮小了很多。 “他爹,你说小霞能上哪去呢?” “咱俩要是不让她送就好了。” “我不也是觉着孩子心里苦,不往外说,寻思让她开车出来散散心嘛。这阵儿你怪上我了。” “我想好了他爹,等小霞回来我就认她当干闺女,让她搬来咱家一块儿住,虽然破,好歹也是个家。”吴素琴声音哽咽,“爸妈重男轻女不待见她,这还被好朋友赶出来,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弄得无家可归了呢。” 张文华给箱子拍了一张照片,顺原路回到院子外,他决定解决碎光的事情后再赚钱就先帮王守根把债还上。 张文华回复知道了,信息刚刚发送出去,他注意到村口方向的黑暗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甩头望去,一个身影匆匆跑向村口,他急忙去追,等到了村口,一辆没开灯的黑色轿车朝南开去。 北边就是来的方向,来路上张文华注意过那条土路,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沙土垫的,攉开玉米地,通往路边不远的一座山,看起来像是山里开展了什么工程临时铺设的作业道。 路上光头又汇报说那辆黑车果真掉头往北了,就在他们中间,让张文华到达之后把车停在土路口,不要熄火,不要直接开到洞口,钻进苞米地慢慢往山洞那边走,越慢越好,走到洞口也先不要进去,躲一会儿,等碎光进去再跟进去。 张文华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几十个警察蹲守嫌疑犯的场景,万般胆怯,可事情已经到了收口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暗暗赞叹还是光头经验丰富。 这个时节正是庄稼疯长的时候,郁郁葱葱的玉米苗刚好遮住张文华的身影,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地势上升,形成一道矮岭,翻过这个矮岭,玉米地到了尽头,一座陡峭的大山立在身前,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感。山的这一侧、路的尽头,开着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洞口。 张文华记不清以前洞口外是什么地形,只能看到如今已被填平压实成一块空地,大小至少可以停下一百辆车,空地上苫布苫着成堆的物资,黑漆漆的电线捆成几绺伸进洞中,想来是有资本发现了这处自然风光,正在干王逍遥以前想干的事。 无意间,他注意到自己在松软的黑土地上留下了大量脚印,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 怔了一会儿,恐惧更加深邃,恐惧的是他的计划一直都是揪出真正的碎光好好谈一谈,怎么刚刚好像在为杀死碎光做准备呢? 时间不知不觉又变得缓慢了,慢如止水,风也没再吹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从汗毛孔里逼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湿透头发也湿透前心后背,使肋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应该要下一场疾雨。碎光怎么还不跟上来呢?她到底是谁?会是一个认识的人吗? 近了,更近了,走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似乎在判断什么。 那一刻,他几乎站了起来,因为这个女人分明是下午还跟他见过面的李玉竹! 毫无预兆地,一片白光从李玉竹脑后晃过,李玉竹在一声闷响中倒地,光头像一只幽灵出现在李玉竹原本站着的位置,手里提着装钱的箱子。 光头洋洋得意,“兄弟!我就说这招儿好使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刀一个准儿!” 光头晃了晃手中的钱箱,“嘿嘿,眼熟吗?她下车后我从她后备箱里翻出来的,你看是不是你丢的四十万?” 的确是之前丢的四十万,他的大脑在惊讶中运转,回想起他们的重逢是那么巧合,就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在他挖掘李萱源尸体的那棵树附近,如果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再往后面想,李萱源没死的事儿是从她嘴里知道的,马小霞也是通过她认识的,他在马小霞家里时白勇的人是她引去的,而发现钱丢了的时候她也恰好在旅店 可是……她跟王逍遥家一点关系没有,当初为什么要让王逍遥去取钱呢?就算那是一次试探,王逍遥不死她也会再威胁他带着四十万到三道河伺机偷走,那今晚的四十万呢?她已经拿到了钱,没有道理还装糊涂帮王守根敲诈一笔巨款。再说,她拿到钱后跟他接触了那么多次,如果想当面把证据交给他有很多更合适的场合,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会儿现身? 那就只能亲口问问她了,张文华抱起李玉竹走向漆黑的洞口,殊不知这个鬼怪洞府就是审判他半生罪恶的地狱。 从外面看溶洞内漆黑无比,一旦跨过洞口,外面的微弱光亮 倒是把洞口部分照亮了。 看见挖掘机,光头意识到什么,急忙拉住张文华,道:“他妈的我疏忽了,这地方存着这么多物资,肯定有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