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张文华急忙接话,“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小霞方便的话就让她送你吧。” 为了表示礼貌,张文华把她们送到汽车旁,又目送她们开走,然而刹那间,他从车牌号认出马小霞的车竟然就是白天停在李萱源家门口的那辆车。 晚些时候,微信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张文华以为是夏杉杉,拿起来一看,却是李玉竹。 张文华说没有。她问那为什么不肯送她回家。张文华说觉得马小霞送她更合适。她忽然笑起来,“小霞好像很喜欢你呢,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打听你,我把你的微信给她了。” 李玉竹针锋相对,“刚去世也是去世了,她总会喜欢别人,你女朋友还活着,你昨 晚不也挺爽的,装什么装?” 李玉竹忽然咬紧牙齿,“要开始甩我了是吗,张文华?” 李玉竹忽又笑,“开玩笑的,说过不缠你就不缠你,但是你说错了,我以前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也都是这么乐观阳光,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我笑话,只能戴上快乐的面具,把所有苦水往肚子里咽。” 屏幕黑了,通话结束。张文华想了想,拨了回去,再接通,屏幕依旧黑着,只有李玉竹“呜呜”的哭声。 接着他们聊了一个小时,最后张文华巧妙地把话题引到马小霞和李萱源身上,李玉竹说:“你不提我都忘了,小霞跟我说过,她跟李萱源其实是亲姐妹,小时候因为不让多生孩子,而小霞的父母又很想要男孩,所以李萱源一出生就被送到一对不孕不育的老夫妻家里,这个秘密一直到今年春天李萱源被人发现送回老夫妻那她才知道,因为那对老夫妻没有能力养一个精神病人,所以想把李萱源送回亲生父母那,亲生父母也不想要,最后他们打官司,法院判决老夫妻监护李萱源。小霞挺认亲的,时常去看看李萱源,她还和王逍遥带着李萱源去你们那儿看过病,结果大夫好像说治不了。原来那时候小霞就跟王逍遥在一起了,我竟然一点没察觉!” 张文华狐疑地分析着最后这些话,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习惯性地呼吸新鲜空气欣赏夜景,却见一辆车从楼下老街边急速启动,迅速窜走,车牌号显示依旧是马小霞的车。 一直以来被忽略却又十分重要的事情是,两次勒索的受益人都没有离开王逍遥。那么真相会不会是马小霞就是碎光? 张文华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合情理的可能,同时也能解释马小霞在饭桌上反常的反应,但回想电子邮件里的对话,他又无法把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和精明的碎光重合在一起。 这个微信的名字是: ,个性签名: ,朋友圈半年可见,里面都是转发的电视台的官方新闻,没有个人活动。 你好小霞,我是张文华,今天有空吗?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不久,马小霞回复。 我今天上午有个栏目,十一点结束。 好。 是一档农业访谈,一位农资商场老板和本地最大一家玉米种植合作社的理事长接受采访,交流未来几年三道河的农业发展方向,并给广大农民朋友提建议。 张文华觉得这才符合对碎光的想象,同时也开始担忧,如果马小霞是碎光的伪装,那么事情会很难办。 她拘束地问张文华有什么事。 这是开门见山的刺探,如果马小霞就是碎光,一定会反应出一些异样的情绪。 马小霞抬起脸,昨天吃饭时那种琢磨和猜测达到最大,“现在应该……不太合适……你在三道河待几天?” 马小霞答应,两人前往县城里最大的商场。途中张文华反复琢磨刚刚马小霞的惊讶算不算异样反应,说不算呢,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理由,但要说算,这惊讶里又没有警惕的成分。 县城的发展跟十年前倒是天差地别,盖了很多高层,出现很多大型商超,路上的机动车也明显多了很多。他们辗转几个地方,精挑细选,买了一些农村家庭实实在在用得着的东西,又买了些老年人需要的滋补品,最后给王逍遥的父母每人挑选了一套衣服。过程中张文华不断用李萱源的话题试探,马小霞的反应都是心事重重,但又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证明她就是碎光,这种感觉很让张文华抓狂——他明明知道有些东西肯定会不对劲,可出现的不 下午两点,采买完毕,各种东西堆满了后备箱和后座,张文华提出请马小霞吃火锅,马小霞说:“我下午要赶个稿子,要不然晚上我请你吧,玉竹带我去过一家烧烤挺好吃的。要叫玉竹一起吗?” 他是故意说得有些暧昧的,因为有时候异性之间的“撩”会让沟通变得更有效。 前后五分钟不到,肯定不是工作上的变化。张文华觉得马小霞刚刚说的“赶稿子”是个谎言,偷偷跟上。 至此,张文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马小霞撒谎的目的是想去王逍遥家看一看那四十万有没有到位,然后决定晚上要不要跟他摊牌——勒索是她一个人干的,没办法打电话问王逍遥的父母有没有收到钱,只能亲眼去看一看。 这世界啊,人人都是伪装的高手。张文华感叹着,提前一步返回三道河,等待马小霞的电话。 眼下这件衣服领子很大,露出锁骨,张文华刚一坐下就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链,下面坠着的东西掩进衣领。张文华觉得那很像他的长命锁,猜想这是马小霞在王逍遥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故意露出来提醒他的。 张文华打开一瓶饮料,给马小霞倒了一杯,说:“你也好像不 太喜欢喝酒,咱们就以水代酒吧,你和我都是玉竹跟逍遥的好朋友,所以我们应该也算得上好朋友,我觉得好朋友之间就应该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你觉得呢?” 他能理解马小霞得知李萱源的遭遇以及王逍遥的死讯时内心受到的巨大冲击,很同情她,希望自己能用钱帮助到她,哪怕是长期的都没问题,只要她明确表示愿意永远守住这个秘密,并且把所有物证交给他。 这他妈什么人啊?张文华挠挠脑袋,扫了一眼马小霞的领口,马小霞下意识把衣领整理了一下。 两个小时,张文华黔驴技穷,对马小霞说:“我吃饱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想说的话,我就送你回家。”马小霞点点头,抢在张文华前头去付账。 马小霞依旧没有敞开心扉的意思,只是问了一句,“你开车一直都是这么谨慎吗?” 马小霞租住在县城边缘一个新开发的小区,路途不算短,但漫长的时间只换来马小霞的慌张不安,并未换来坦白,张文华有种一套套组合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马小霞警惕地皱了一下眉,但似乎马上做出什么重大决定,“如果你想来就上来吧。” 屋子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没有任何杂物。客厅里只有一个单人沙发,更多空间被一张书桌占据,桌面最里边是一个三层书架,放着很多广播电视新闻学的书籍,其余部分摆着一盏长颈台灯、一套声卡、一个降噪麦克风,有点像网络主播的工作台,但是缺少台式电脑,只斜支着一个平板电脑,摆着无线键盘和鼠标。 张文华接过茶杯,把她拉到书桌前坐下,郑重地说:“小霞,我说了,我跟逍遥是好朋友,虽然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哥们儿,所以你需要钱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搞这些阴谋算计,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也好,算是弥补我的过错也好,总之没必要再这么试探下去了。” 她笑了一下,带有皱纹的眼角闪出泪光,“这都因为玉竹以前跟我说你表面上看像模像样实际有点小肚鸡肠,所以我想了好久都没敢直接跟你说,才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现在看,你并不是一个……” 水开了,发出翻滚的水声,马小霞跑去取回来,倒在张文华的茶杯里,干枯的菊花瓣立刻舒展开。 马小霞惊讶得站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唰唰”落下,最后捂住嘴跑到窗口。 茶水渐温,张文华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马小霞终于控制住情绪,红着眼睛走回来,有些胆怯地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马小霞下意识向后一闪,脸色涨红,说:“等一下。”然后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不多时响起水流的声音。光那个邮箱和微信的账号密码,回去后注销,虽然这样也难以保证彻底消除,但他愿意相信马小霞——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她应该是一个真诚的人。 水声持续不断,越来越大,超出了清洗一件东西的时间,张文华觉得有些不对劲,放下平板电脑,悄悄靠过去。 张文华更加困惑,但马上他听见马小霞借着水声的掩盖压着嗓子说:“……钱他都准备好……就在旅店的房间……他人现在就在我这儿,你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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