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1)

王逍遥的尸体多久才会被发现呢?明天会不会有哪个徒步爱好者刚巧路过那片原始森林发现了他?他的身上会留下什么证据吗? 心又开始“砰砰”乱跳,但噩梦还没完,他悄悄下地去客厅吸了一支烟,注意到垃圾桶里散落的带着血迹的棉签。 惶恐,忐忑,跟害死李萱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每一个夜晚都一样,他跑到窗前,将窗子完全打开,探出头去,猛吸湿漉漉的空气让自己不至于窒息。 天气很差,阴蒙蒙的,远天不时滚过隐隐的雷声。经过一个小时的寻找,他终于在一处很隐秘的地方看到王逍遥。破碎的王逍遥。 张文华扶着一棵树呕吐了好久,直到食物吐干净,吐出恶苦的胆汁才终于有勇气靠到尸体近前。 重点还是要找到长命锁。张文华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帽子、口罩和手套,以免留下dna和指纹,开始翻找尸体。 真是虚惊一场,这货压根儿没拿到长命锁。张文华抹抹额头上的汗,回到尸体旁边,收拾脚印准备离开。 大雨是破坏犯罪现场的天然洗涤剂,王逍遥在这座城市没有至亲之人,跟家里关系也不好,有人发现他失踪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发现尸体可能更久,届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再把他和这个案子联系起来。 他最后瞧一眼尸体,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嗡嗡”的声音,转头看,见王逍遥的手机亮了,再细看,隔着破碎的屏幕可见是一个叫“裘胜”的人打来的。 第5章 贷款 这个节骨眼上裘胜这么着急找王逍遥干什么?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吗?张文华刚刚亮起来的心里又乌云密布。 张文华觉得以王逍遥的性格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但不代表着没有,如果真是,就意味着裘胜不但知道李萱源的事情,还轻易就能把王逍遥的死引到他身上。他不能赌,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探一探裘胜的底。 张文华深呼吸,缓解掉紧张的情绪,电话接通,他道:“喂,是裘胜哥吗?我是张文华,逍遥哥的朋友,还记得吗?” “怪我,天天忙,也没说给你们打电话问候问候,近来怎么样,跟逍遥哥联系没?” “哎我也是,寻思挺长时间没联系了,今天正好没什么事,请你们吃顿饭聊聊天,给他打电话关机,琢磨着平时你俩走得近,想问问他跟你在一起没。” “不就是一晚上嘛,”张文华语气轻松起来,不是装的,而是裘胜的话意味着裘胜毫不知情,“我俩多少年同学,我太了解他了,想一出是一出,从来不打招呼,你甭着急,说不定一会儿就回去了。他要是回去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咱找个地方坐坐。” “我想想……能有一个多月了吧……打个电话,犹犹豫豫的什么也没说,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见外了跟我有啥难言之隐。怎么了?” “出事儿?”张文华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问:“他那么大个人,虎背熊腰的,能出什么事儿。” 市内一家中档餐馆,二楼包间,窗户关着,空调吹着冷风,外面街上车辆如梭,水声和雨声一阵大过一阵。裘胜简单寒暄几句,毫不客气地对着饭菜狼吞虎咽,看样子并不仅仅是饿,还是很久都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 吃了十分钟,桌上杯盘狼藉,裘胜抹抹嘴上的油,又灌下满满一大杯饮料,把王逍遥近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钱,他哪怕手里只有十块钱,都不会只拿出来五块。就这么混了几年,一分钱没攒下,有时候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裘胜看他可怜,时常接济他,但他又特好面子,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裘胜正好也没什么稳定工作,干脆跟他搬到一起住,默默帮他分担一些生活开支。 王逍遥醍醐灌顶,心想自己就是学体育出身,干个健身房不是门当户对嘛,当即就跟朋友去南方考察。其中细节裘胜不知道,但肯定效果不错,王逍遥决定跟朋友合伙。 朋友越仗义王逍遥越好面儿,坚持不吃白食,跟朋友约定双方各拿二十五万,他负责日常管理,每个月开三千块钱工资,收益五五分账。朋友自然没意见,给他一段时间筹钱。 筹钱期间,朋友每天给王逍遥发视频汇报工作进展,他们相中的门脸儿已经拿下并开始装修,就等王逍遥的钱到位购置健身器材,王逍遥每天做着发财的美梦,加紧筹钱。 王逍遥跑到南方,一打听才知道,那个门脸根本不是朋友租下来的,是别人在干健身房,他又跑去卖设备的地方问,老板说近几年满大街都是健身房,市场早就饱和了,他那批设备囤手里好几年,根本卖不出去。 靠警察要回赃款只能慢慢等着,同学们倒是没埋怨王逍遥,但王逍遥自己知道那些钱几乎是同学们的全部积蓄,发誓三个月后把钱都还上,然后咬着牙满世界找他那个朋友。 之后王逍遥消失了两天,等他再回来时真就带回来二十万,又把同学聚在一起,按照当初投的金额,原数返还,每个人还给了三千块钱利息。他自罚三杯,给大家鞠躬谢罪。裘胜说当时那场面,他都哭了,暗暗发誓王逍遥这兄弟值得交一辈子。 裘胜一直不知道王逍遥的钱是从哪来的,只知道从那以后王逍遥老实了很多,没日没夜地给人家送外卖跑腿,一分一分挣钱。一直到前天晚上,王逍遥刚回家,还没等关门,后屁股就跟进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社会混子,七手八脚地把王逍遥按住,裘胜掏刀,被一个光头三下两下制服。 讲到这,裘胜顿了顿,烦躁地挠着脑袋说:“三天时间他上哪整十七万去呀!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家给害了。你觉得呢?” 他厚着脸皮说:“哎呀,逍遥哥也没把我当朋友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多少钱我给他还就完了呗。”这句话如果在事发之前说出来,倒也不是假的。 张文华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拿到桌子下面,人警觉起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觉得不太可能,放高利贷的人首要目标是要钱,不能轻易害人,害人钱还怎么要了?” 第6章 调查 他们说的基本都是实情,王逍遥仗义归仗义,可大家都是奔三的人,总得赚钱养家,谁能总跟一个“不务正业”的人来往呢? 几个电话打完,他没能想到好主意,裘胜热切地看着他,他摇了摇头。裘胜皱皱眉,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张文华起初以为他又想起了某位同学,结果电话接通他才听出来,对面竟然是110。 张文华本能地抗拒,犹豫之际,裘胜五官缩紧,“老弟你还有比逍遥失踪更重要的事儿去办吗?” 裘胜直接向外走,“不可能,逍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再说就算出去躲债也不可能瞒着我。” 瓢泼大雨无休无止,雨刷以最快的频率摆动,还是让视野一片朦胧。张文华一边开车一 110指挥中心提前跟派出所打过招呼了,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民警和一位年轻女警接待了张文华和裘胜,女警态度和蔼,中年民警一脸严肃,自我介绍姓袁。裘胜把事情来龙去脉如实讲述,重点强调了那个贷款公司肯定有黑社会背景。张文华配合着回答了几个问题。 三道河县是张文华和王逍遥的老家县城,王逍遥家在烽火台镇石头岭村。这些消息是张文华刚刚提供的。 一支烟似乎拉近了警民关系,裘胜 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补充一些刚刚讲述时忘记的细节,基本都没什么用。张文华泰然自若地喝水,其自然程度连自己都很吃惊,他想一定是自己常年在直播中分析警察办案思路和揣测犯罪心理培养出的特殊能力。 张文华有些尴尬地起身,回答道:“是我是我,不过您就别说什么探长了,办案警察才专业,我那就是娱乐。” 这句话很明显带着夸赞甚至套近乎的意思,但袁警官并没有继续聊下去,重新转身看着窗外,好像刚刚并没有认出这个人。张文华敏感地认识到现实中警察的心思比故事中深邃一百倍,这样最直观的效果就是会给人造成无形的心理压力。 袁警官点点头,戴上帽子,“通知小王下楼,我们去王逍遥住的地方看一看。” 这个地方张文华无比熟悉,当初他和王逍遥创业为了省钱选了这里,这么多年过去,那家伙竟一直都没换地方。 屋子在六楼,是顶楼,一梯三户,他们住在中间的“双阳房”,北面没有窗那种,左右两户门上都没有对联,门把手落满灰尘,看起来最近一年都没有人住。 屋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开门后是客厅,客厅左右两边是东西卧室的两扇门,客厅往里是厨房和卫生间,再往前是小小的阳台,七扭八歪地晾着一些衣物。 袁警官不慌不忙地查看着每一个空间,偶尔翻动一下东西,并没有影视剧里警察们那种嫉恶如仇且风风火火的样子。 袁警官最后走到卫生间,张文华跟着,看到袁警官盯着地漏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水表,然后毫无征兆地问:“你脸上的伤也是那几个要债的打的吗?” 裘胜大咧咧地回答,“不是,他当时不在这,挨打的只有我,他那伤不说是跟人家抢车位被打的吗?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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