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我不知道,作为祭司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反正父亲身边的祭司,都是权高位重的人物,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好,总是神神叨叨的。
待我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睡了一天一夜,却噩梦缠身,醒来的时候满脸泪水。
“其实我还没明白什么是爱,就已经恨你了。”
于两天之后,我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回头的时候看了一眼主城区的大宅子,它被历史冲刷得富有光泽感,浓墨重彩之中,五进五出的宅邸。
歇山转角,重檐重栱。
从上往下用无人机拍照,像是古代世家小姐打开了妆奁,看向自己的嫁妆,层迭有致的雕花盒子,里面是点缀着翠玉的海棠头面,累丝嵌宝。
我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没有再回头。
才来三天,我就极度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毕竟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要凌晨起床打扫卫生,上午采集草药,还有长时间的清洗、晾晒、挑选,日复一日,中午去吃饭,结果菜是水煮的,压根看不到荤腥。
我都懒得理制药院的人,制药院的负责人叫我去打扫卫生,清理污水,我会直接说:“你们把我当什么?”
现在天气有些冷,这边又处于荒郊野岭,早上冷水打在我的手指上,自己都能难受一天。
负责人明知道我的身份,只来催了一次,就再也没来过。半个月过去,还是没有人来接我回去,制药院的老师像鬼魂一样在我身边游荡,我也跟他死倔着,始终不肯迈出一步。
直到今天,有几个老师说:“你怎么早上不去采药,这都快十点,再不去太阳都落了。”
我已经气笑了,强撑着身体走到杂物室,拿起镰刀就摔在地上,周围的人看到了,吓得魂飞魄散。
气氛冷凝不已,有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过来,顿了顿脚步。
年轻男子皮肤黝黑,眼神明亮,带着一股天生的野性,他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身上带着灰土味道,让我内心有些厌恶。
叶正仪曾经跟我的妈妈说,我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虽然也不知道他的依据在哪里,但我确实不会掩饰自己脾气。
年轻男子没忽略我眼神里的轻蔑,他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手脚麻利地捡起刀,然后小跑到我的身边,悄悄跟自己说:“我帮你采药,你到时候在这里休息。”
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也不是傻子,转身就对其他人说:“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待会能处理好的,都回大堂去。”
其实看我那个要杀人的气势,他们很难不怀疑,自己是否把一盒图钉倒进药筒里吧?
等到库房只剩下我们两人,年轻男人跟狗一样凑过来,给我搬了张凳子,再去烧水泡茶,他关心我早上冷不冷,忙前忙后的样子,属实有点滑稽了。
我没什么表情,看着他利落地处理药材、打水、打燃灶台,对方的动作非常熟练,里很快传来了药材的味道,年轻男子还单独做了其他两个菜,装在盘子里,摆在我面前。
“你喜欢吃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怕你吃不惯,这些都是制药院的菜色。”
我说:“这里的菜都不好吃。”
男子点头:“你瘦了一些。”
面对我有些冷漠的眼神,他的眼睛弯起,像两轮月牙:“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
“嗯。”
“你好漂亮。”他露出了熟悉的痴迷感,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
这个男人说自己叫薛芸京,他纯属是来这里是打杂工的,这里离他的学堂很近,但我想的是,这种荒郊野岭也有学堂?那他们会认字就不错了。
薛芸京说,他比别人读书晚一些
我也没什么事情做,有时候会跟他聊天。
“当时把同学打伤了,老师很生气,他可能觉得我脾气太差了、性格太差了,就想把我扔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改变吧。”
薛芸京说:“你会打人吗?”
我觉得他关注的地方不对劲:“我为什么不会打人。”
他抿着唇瓣,半晌才说:“我想象了一下,你如果打我,我会很激动。”
我没听懂:“激动?你不是应该生气吗。”
“嗯,是生气。”他没多说了。
我虽然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但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看着薛芸京为自己忙前忙后,我想了想,从行李箱拿出一个红褐色的皮质盒子,很有质感,也很有重量。
上面的鎏金锁扣精巧无比,盒子会像戏剧里的舞台一样,层迭着移动,把里面的戒指推在人的视线中央。
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是个礼物。
我找到在合欢树下洗碗的薛芸京。
“这个给你,我有很多戒指。”
薛芸京愣了一下,第一次展现出局促,还有贫穷带来的窘迫:“是给我的吗?这……”
我说:“对。”
我怕薛芸京看不清楚,就微微弯下腰,亲自打开了这个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薛芸京前面是堆砌起来的碗筷,他好像想擦拭自己布满水渍的手,又觉得太狼狈了。
他仰头看向我的眼睛。
“我会有机会,也送你一个这样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