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一早赶到陆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星延抱着小毯子蜷缩在沙发上酣睡的画面。 其实陆山也是这样凑合了一宿，但他又不是第一回嘴贱惹毛裴月，这些年睡沙发都睡出了不少经验。 是周姨沈星若开的门。 沈星若将手里东西轻轻放在桌上，往厨房看了眼，又慢慢朝陆星延走近。 但他也是真能睡，在半边身体都悬了空的恶劣条件下，他还能抱住枕头睡得不省人事毫无清醒迹象。 可就在这时，裴月听见动静下来了。 「我昨晚被他爷俩气得心窝子疼，凌晨三点多睡的，刚刚醒来才发现你还打了电话！」 「那边伙食不好是吧？我就知道，他们法国人那玩意儿哪吃得饱！屁大点儿东西要磨磨蹭蹭吃个半天，你爸肯定也是个不会安排的，下回要去就跟我一起去，我去过好多回！」 沈星若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笑容，裴月的话她应了，周姨的牛奶她也喝了。 裴月这嘘寒问暖的动静实在太大，陆星延终于被吵醒了。 等眼前朦胧轮廓勾勒出一个熟悉的沈星若，他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没醒，在做梦，还梦得不轻。 陆星延见她笑，打了一半的第二个呵欠忽然被吓了回去，紧接着他又被这强行收回的呵欠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还越咳越厉害，最后直接咳得从沙发上摔下来。 摔了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三人安静得很，就看他在地上瞎几把挣扎扑腾。 见他半天不起，裴月忍不住出声，「陆星延你是猪么，还不快给我起来！」 沈星若看出他的不适，打算上前扶他一把，周姨动作却快上一步。 陆星延起来后打算在沙发坐着歇会儿，裴月心里还想着作文，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马上又训斥道：「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怎么着，起来了还不回去洗漱！你瞧瞧你这鬼样子，以后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沈星若：「……」 陆星延很快被赶回楼上洗漱了。 陆星延动作很快，三两下洗漱完换了件t恤往楼下走。 可他走到二楼转角，客厅却安静不少，他听到沈星若说：「裴姨，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当面感谢你和陆叔叔对我这一年半的照顾，爸爸还在巴黎没有回国，他说等回来了还会再过来一次。」 裴月到底是大人，一下就听出了沈星若话里告别的意思，很快又接着问：「对了，你们这暑假还有一两个月，若若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裴姨，真的很感谢你和陆叔叔这一年半对我的照顾，我在星城过得很开心。」 陆星延听了，又默不作声地转身，往楼上回走。 但他就莫名觉得，沈星若是因为和他分手才走这么匆忙的。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对，是沈星若敲门。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星延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人在开门那一剎那，四目相接。 不过这也算不上稀奇，因为他们统共也没热恋几天。 他拉开半扇门，双手插兜，声音平淡。 这话他刚刚已经在楼梯间听过，再听一次，心里更不舒坦，于是他敷衍地「嗯」了声，紧接着又补充，「你没必要告诉我，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 看了他三秒，沈星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不是，走这么快几个意思。 陆星延懵了三秒，忽然又摀住自己额头。 沈星若心里也很不舒坦，蹲在自己房间里，收拾行李都下意识地多用了几分力。 所以这两天，她干脆就住在学校旁边的酒店，不分白天黑夜地忙。 说不定他觉得恋爱谈起来束手束脚，早想分手，本来也没有任何想要復合的意思吧。 好巧不巧，方景然挑了好时候，和只傻鸟似的，扑腾扑腾往她枪口上 沈星若接到他电话，声音冰冰冷冷没有任何起伏，「到什么到，十几岁了你还学不会独立行走需要人搀吗？还是以为我陪你进去就能走后门？」 「不过就是见个老师而已还要人陪，你这就是典型的高分低能，如果我是教育局的，第一时间就要把你们这种人给剔除在外，省得拉低高等教育的水准。」 等等，不是…… 他最开始都没多想，就打算在汇泽一中念，可他觉得沈星若在明礼念得很好，那明礼教学水平应该不错，于是鼓起勇气给沈星若打电话问了一下。 两人约得好好的，可这会儿？？？ 亏他还觉得沈星若对他态度有所鬆动，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姐姐。 沈星若训完方景然并没有觉得已经出气，三两下收拾好行李，还是打算早早离开。 今天中午开饭有点晚，陆星延下楼的时候，周姨还在厨房炒菜。 不料电视一打开，他爸陆山竟然出现了！ 这会儿电视里播的素材都是新鲜热乎刚剪出来的。 可昨天看了陆星延的作文，他心生感慨，也有不少话想说上一说，于是临时做了一个接受采访的安排。 「……这个事情呢，调查结果也出来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说实话，当然这话可能不太好听，我如果真想给我儿子造一份特别金光闪闪的简历，我根本不用把心思动到高考上。」 「那一架吵得多凶呢，就吵到我直接离家出走了两年，我还跟我爸放狠话说我就是不爱读书，我就不读了。我爸也是个暴脾气，你不读了那感情好，赶紧滚，别在家浪费柴米油盐，我就那么滚了。」 「于是我第二年就在外头苦读，继续参加高考，结果成绩出来又考得特别差，甚至比我第一回考试还差，我当时就觉得，不应该啊，这很不应该！」 陆星延都听懵了，他看向裴月，问：「爸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呢，是不是真的？」 裴月不以为然。 「以前不像现在，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以前那家里有点钱的，操作一下，顶个别人的名额去上大学，这种事很常见，现在不也经常爆出这种新闻么，爆出来的其实都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还是窃取别人的人生，一辈子都没被发现。」 「所以前阵子网上造的这个谣，说我给我儿子暗箱操作高考分数，完全是无稽之谈。我当然希望给我儿子最好的教育，从小学一路到高中，不影响他人的情况下，我都是在给他提供一个好的学习条件，但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爱学习，那送进哈佛也毕不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