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持续了数十秒。 没走几步,他停下来,反射弧绕回正轨,又折返刚刚房间,扶着门框问:「你谁,来我家阳台玩跳楼呢。」 沈星若很快将这位不善来者与「陆星延」三个字划上了等号。 听到屋外声音时,裴月正在陆星延书桌前摆弄檯灯,力求找到最完美的光线自拍。 「你怎么回事,大晚上在人家女孩子门口吵吵闹闹,合着你这是知道我在房里等着呢?念书没见你脑子转这么快,对付我你倒挺有一套啊。」她上前,捏住陆星延耳朵就开始数落。 见沈星若从里头出来,裴月摁了把陆星延脑袋,又换上笑容,对着沈星若关切道:「若若,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刚到这边还不太习惯?还是这小子吵着你了?」 看见满脸写着「我他妈心情不好」的陆星延,她神色未变,礼貌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就是我儿子陆星延,也不知道像谁,脾气差又不会说话,若若你别介意啊。」 陆星延:「高考还一年半,这么早转过来干什么?」 裴月又狠狠摁了把他脑袋,递过去一个「给我闭嘴」的眼神。 只是沈光耀后来带着一家人去了汇泽那边发展,大人还常联繫,小孩儿就没再见过了。 而她一直说到「週岁那天你俩还穿着同款开裆裤抢奥特蛋」才发现,气氛好像有一丢丢尴尬。 「咳,那什么,时间好像也不早了,若若,你早点休息啊。」裴月摸了摸今天上午刚烫的卷髮,又悄摸着拧了陆星延一把。 在他妈左一句「光着小身板」又一句「同款开裆裤」的召唤中,他终于想起来了—— 但,这只白孔雀的记性彷佛不如他。 淋浴哗哗从头顶衝下,在髮梢又聚成一小股细流沿着下颌脖颈,淌过胸腹。 难怪从高铁站离开的时候,许承洲说看见了他家的车。 相册里有张照片是陈竹趴在一个男生肩上,笑得灿烂。 她一开口还没完了,「你是没见到真人,他真是又酷又可爱!站着都和小松树似的,特挺拔!虽然他现在在国防大学吧,但天高皇帝远的,我可得时不时发点照片让他记得我这个正牌青梅竹马!」 往下翻,可巧,又是他的青梅竹马。 ……… 等再醒来,已经中午十二点。 刚走过二楼的楼梯转角,就听下头传来陆山的声音,「色绿,香郁,味甘,形似雀舌,好茶啊!」 陆星延扯了扯唇角。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又给陆山添了道茶。 沈星若:「裴姨,我都可以的。」 陆星延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又叼着片吐司,在客厅里巡迴演出般走了一大圈—— 耳边只听见左一个「若若」右一个「星若」,就连陆山喝着喝着茶,也起身去欣赏裴月做菜了。 其实裴月很少亲自下厨,要不是家里阿姨回去过年还没回来,也很难见她钻一回厨房。 陆星延举着筷子在碗里顿了顿,很好,没一个他爱吃的。 没有灵魂。 裴月说着,把那道小炒鸡丁放到了沈星若面前,「若若,你尝尝这个。」 沈星若弯唇,「谢谢裴姨。」 裴月话音未落,沈星若就咳了两声。 陆山:「最近冷热交替,还是要多穿点衣服啊。」 「……」 陆星延举着筷子,半晌没回过神,脑子里一会是昨天白孔雀泼人水的嚣张,一会又是眼前沈黛玉咳嗽的柔弱。 「不,温的。」 被无视得像一团人形空气的陆星延终于有了姓名。 「砰——」响。 沈黛玉温温柔柔说了声「谢谢」,握住水杯,小口小口抿着。 很好。 整顿饭陆山和裴月都在对沈星若嘘寒问暖,不配拥有姓名的人形空气三两下就扒完了饭,本想起身上楼,可听陆山和沈星若说起转学的事,他动作缓了下来。 陆星延抬头。 明礼考试时按上一次的成绩排考场排座位,越往楼上走考场就越差,顶楼则被亲切地称呼为光明顶。 陆山夹了两筷子菜,又继续说:「大后天就开学了,我看看后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送你俩去学校,没空就让老刘送你们去,星若刚来,提前一天住进宿舍,和舍友熟悉熟悉比较好。」 陆山:「你这什么表情?」 陆山:「……」 陆星延懒得多说,撂筷起身,又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上了楼。 如陆星延所愿,报道当天,陆山并没有空。 陆星延眼都没抬,径直窝进车里玩手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嚼动着口香糖。 游戏都打完了也没见人上来,陆星延降下车窗,皱着眉往外望,眼里满满都是「还他妈有完没完」。 「……」 谁能欺负得了这位一言不合给人来一个透心凉心飞扬的小仙女。 遮住眼睛之前,沈星若还能看见他满脸的嘲讽。 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沈星若也就没有主动说话。 「……」 她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行,那我停旁边等你一会儿。」 没成想陆星延突然插进一句,「我也在这下吧,刘叔你别拐进去了,今天明礼门口堵车。」 两人下车,停在路边树下,头顶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拖着行李箱走开几步,陆星延忽然叫住她,「喂,沈星若。」 陆星延半倚在树干上,目光直接又冷淡,「都到学校了,能别这么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