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留下来吸引何足道的注意啊!”吴德笑了笑:“你们可以走脱,我反而不容易走脱。”
“要是让何足道发现我们溜了,你岂不是很危险?”吴德有些怅然:“我陪过何其苦老将军很长时间,也见过何足道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是我亲手放出来的,我还想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劝他回头。即便真不行了,我一个人脱身反而容易一些,真逃命的时候,伱们可都是累赘!”
众人默然不语,心中都知道吴德这只不过是在宽大家的心。
真要陷到了大军之中,武道修为再高,只怕也是走不脱的。
吴德挥挥手,“好好休整,晚上我去找何足道的时候,你们便开始行动。机会只有一次,在天亮之前,一定要远离晋阳。”
“诺!”众人齐齐躬身应命。
吴德再一次踏进柳府的时候,夜幕已经拉下,也许是晋阳的杀戮把天上的明月也给吓着了,今日却是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之中不肯现身,偶尔探出半个脸庞偷偷看一眼人间,便又将自己藏了起来。
何足道箕坐在柳府主屋那高高的屋脊之上,却是在喝酒。
吴德飞身而上,坐到了他的身边。
何足道将酒囊递给了他,吴德也不客套,仰头喝了一大口,又将酒囊还给了何足道。
“何至于此?”
何足道笑了笑,饮一口酒,道:“吴统领,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很穷。”
“比我好,我还是一个孤儿呢!”吴德道。
没有理会吴德,何足道接着道:“所以小时候,我真是羡慕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啊,羡慕他们每顿饭都有肉吃,长得白白的。后来家父武道修练有成,家境开始慢慢地好起来,我也顿顿有肉吃了,可我发现,真正有钱的人家,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他们的生活,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吴德点点头,“跟我一样的感觉。”
“我父亲也非常羡慕那些人,他很努力,我也很努力,我父亲这一辈子都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而我前半辈子,也在忙着这件事!”何足道呵呵笑了起来:“可是啊,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我们都成不了他们。”
“成为他们就是你这辈子的终极梦想吗?那格局未免也太低了一些!”吴德摇头道。
“先成为了他们,才能谈梦想啊!”何足道显得有些无奈:“吴德,你看看朝堂之上的那些人,除了那几个用来点缀,用来欺骗天下人的瓶之外,真有普通寒素之人手握大权的吗?”
“你父亲不是吗?”
“他是吗?”何足道冷笑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从我成年的时候,我父亲替我向关陇冯家求娶被拒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我们走到什么位置,他们都瞧不起我们。吴德,我求娶的还不是冯家的嫡女,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就被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拒绝了。那时我的父亲,已经是禁军左大营的副将,从三品的武将,八品巅峰的武道修为,何氏也算是一方人家了,但仍然被对方羞辱性地拒绝了。”
“你最后不是娶了高陵周氏的嫡女吗?那可不比关陇冯氏的门第差!”
“知耻而后勇,我拼命修练武道,文武并进,两年之后,我父亲升到了禁军左大营的统领,而我也凭着自己的努力,通过了科考,成为了一名进士,那个时候周氏上门提亲,我还以为是我们父子的努力终于有人欣赏了,欣喜地应承了这门亲事,可谁知,最后的代价,就是背刺安泽太子!”
吴德瞪大了眼睛,竟然是这样的内情吗?
这可与何其苦讲给自己的不大一样。
“安泽太子如果成功了,你们岂不是更加的荣华富贵。”吴德轻声道。
“你果然知道这件事情!”何足道点头道:“可父亲不相信安泽太子能成功,他对于豪门世家的恐惧是深刻到骨子里的。”
“所以,背叛便发生了!”
“是的!”何足道道:“但事实证明,我们从来就没有被那些人纳入他们的圈子,只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是他们用来捅人的刀,还有就是需要的时候,替他们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你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如今这样的心思的?”
“在黑冰台地下四层的时候!”何足道又喝一口酒:“我复盘我这大半生,觉得当真是无趣之极。便想如果还有出来的那一天,一定要让这天下因为我而变一变,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躺在我的脚下瑟瑟发抖,我要让那些高傲的天鹅变成丑小鸭,要让所有的尊贵跌落到尘埃里沾染满身的污泥!”
“为此而死无数无辜的人也不在乎?”
“人都是要死的!”何足道大笑起来:“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你读史吗?大秦代雍的时候,天下人口,十停中去了七八停,可如今你看看这天下,就像被割过的韭菜,长起来比先前可是更快了。老朽的一代死掉了,新生的一代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吴德,我决定来当这把镰刀,好好地收割一番。”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