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达数尺的石门在吴德的眼前缓缓缩进了墙壁之中,幽长的巷道,冷洌的闪着绿光的灯火将人也映照得如同鬼一般。
如果谁被关到了这里,想要出去的机率,基本上就很低了。
吴德走到了右首第二间,一个老得快要直不起腰来的老卒,替他打开了牢门。
“何将军!”吴德站在门口,看着内里一个盘膝而坐的中年人。国字脸,浓眉毛,蒜头鼻,阔耳,大嘴,只看模样,与老将军何其苦有八成像,真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即便是在牢中,但身上衣物依然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
何其苦成名很晚,成婚也很晚,得子就更晚了。
他的儿子何足道,是他四十五岁那年得的。
四十五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已经做了爷爷,或者说已经在家里待着等死,大秦的平均寿数,也不过五十岁而已。
但对于何其苦,却刚刚是他仕途青云直上的开始。
五十岁那年,他当了禁军左大营的统兵大将。
何足道今年三十五岁,正是一个人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
看到吴德,何足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吴兄,我能出去了?”
何其苦在南方任镇军统帅二十余年,南方镇军上上下下可谓充斥着何系将领,去年兵败,朝廷为何要何其苦、何足道都回朝述职?
就是因为何足道虽然年轻,但其个人武道修为,军事指挥能力都直追其父,在南方镇军之中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何其苦回,何足道不回,那南方镇军就还是他何氏的。
何足道是不愿意回来的。
一人回,向朝廷表明他们何氏的忠心,另一人留,也适当地向朝廷施加压力,才是最完美的对策。
要知道,当时寇仲可是直接派了人告诉何其苦,不要回长安才是对大秦对大的忠心。
可是他拗不过他的父亲,何其苦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把他也带了回来。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南方镇军就如同许多人希望的那样,军心涣散,有人失望,有人愤怒,有人背叛,有人离去。
一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南方镇军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南方镇军了!”吴德直接道。
“只要我回去了,用不了多久,便能重铸一支南方镇军!”何足道信心满满地道。
吴德叹了一口气:“一年时间,足以让物是人非,你若再回南方镇军,恐怕会让南方镇军再一次迎来分裂。那会让他们的实力再跌一个档次的。”
何足道脸上笑容消失:“吴兄的意思是?”
“大尹的意思是,何将军你在南方镇军里带走几千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就好了,接下来恐怕要打几场不大不小的仗。”吴德笑着道。
“明白了!”何足道点头道:“重起灶炉,再炼新军?”
“边走边说吧!”吴德笑着让开了大门。
何足道跨出了牢门,大步向外,连一次回头都没有。
“前段时间,我去了关外,第一次见到了关外军队!”吴德道:“何将军,恕我直言,关外悍军,比你们南方镇军要强出不少。我说得这还是普通关外军队的水平,不是他们的精锐。”
何足道停下了脚步,身子微微收紧,双拳捏了捏,又放松了下来,继续向前。
“这也是大尹要重炼新军的本意所在!”吴德紧跟在他的身边,道:“因为只是重振南方镇军,毫无意义。”
“令狐野要造反了吗?”
“那倒不是!”吴德没有告诉何足道真相:“只是见到了那般军队却不能由朝廷掌握,谁心里都没底是不是?这样的军队,只要何兄你练出三五千来,那以后的资源便能源源不绝地向你涌来。”
“我会的!”何足道点头道。
“走吧,我陪你回家!老将军这两年,熬得很辛苦!”吴德道。“你不但出来了,还能重掌兵权,对于老将军而言,可是一件喜事!”
说话间,两人已是走出了黑冰台,何足道眯起了眼睛,有些不习惯外头刺目的光线,适应半晌,却是侧身向身边的吴德拱手行了一礼:“我就不回去了,还请吴兄你帮我转告父亲一声就好。还请父亲保重身体,等我炼好了这支军队,就会回去。”
吴德怔了怔,不由摇头笑道:“别说,你们两人,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一样的执拗。”
“我与他不一样!”
何足道摇头,肯定地道。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