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世魏妆误把舞弊案卷烧掉,他仓促捞出时烙下了伤,此后二人倘若冷面相对,他便惯性搓磨。 而且,最初的谢三,原是习惯攥捻黑玛瑙珠串的。此时手串就在旁边,他却未动。——因为后来的珠串被他捻碎了,他已多年改变了习惯。 脑海里忽闪过近日的诸多画面,尤其谢敬彦当街救起她时那瞬间惊讶、愣神的表情;以及远比先前二十弱冠时的沉稳;还有寿宴日,他院里小厮送去给老夫人的橙子…… 哼。 谢敬彦捕捉女人隐含酸冷的语气,些微惊愕。但知她是精明的,他本也没想怎么瞒她。 他便淡道:“那贺锡乃长史府老大人的爱孙,常来京城,放纵喧嚷,自然晓得些许。本以为魏妆心中之人是他,原来并非,却不知是何等卓秀男子,能令你一往情深,吾须学习一二。” 美得俊雅绝伦,而这严丝合缝的话,果然把魏妆的疑虑又挡了回来——她心知今世的谢三公子是对自己动过情的。但谢左相心思缜密,深渊叵测,可以做到瞒着所有人处事。 魏妆复了寻常,岔开话题淡笑道:“千人千面,三哥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人皆交口称赞,他年当是怀金垂紫的朝野栋梁。那日我看董妃与饴淳公主有意与你结亲呢,想来三哥也快当驸马了。乘龙快婿,做皇家的女婿,行事可比娶一个小官女子方便,可喜可贺。” 他作一贯谦凛,亦不甘示弱地语带解释:“你不喜欢谢三,却也不必如此揶揄。盛安京中,关系繁往,总有些人情世故须周旋。谢某虽有看走眼之时,然则尽量权衡利害。只是外人都道我京都第一公子,我受之有愧罢了。敬彦自此心无旁她,唯有谋政,其余随缘。照拂魏妆便如义妹,说过的亦不会变。” 魏妆杏眸乜斜,打量了几眼,窥探不出更多异样。 她轻呼口气,笑说:“对了,适才听你提起玉璧一事,我才突然想起来,进京北上时收拾匆忙,忘了将玉璧放入行装。虽已经传信与家中寄来,但要等上大半月了,委实抱歉。” 竟然玉璧都没带。记得前世魏妆随行带着青鸾玉璧,新婚夜她郑重地从枕下拿出,要与他夫妻和璧,永结同心。 罢,不还也好,省得那褚二惦记……褚二不适合她。 言下之意,他说过放手便放手,不论此时坐在锦座上的是何身份。 “对了,上午褚家祖母递来帖子,邀请我三日后上他们家去小住一段,到时就不再麻烦老夫人与祁二伯母了。等玉璧寄来时,我会托人送到谢府上。” 他便仍醇润尔雅道:“也好,褚家热情好客,魏妆若想去就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对贾衡传话便是!” 正说着,车身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本是傍晚时分, 忽然乌云盖过晴空,乌压压的大雨如注,即便车篷顶上可隔音, 仍旧听得噼里啪啦。 谢敬彦拉开车门,看到前方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个御前侍卫, 看装束应是正六品的千牛备身,比谢敬彦从六品的翰林修撰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