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沈嬷听得战战兢兢,一贯只见谢三公子雅人深致,何来如此严酷手段。 场地在中心,琼阑院的罗老夫人那边自然都能听到。 再又听说褚家见了她就喜欢,要认作干女儿;去到宫廷课讲,太后还说要给她亲自筹办嫁妆,更着重强调别提什么门第,好生给她抬举了身份。 须知在盛安京中,就算一品官女也难能得到太后此等殊荣。这下,莫说是谢府了,退亲一事传出去,只怕不晓得多少府上乐得接这门亲事。 二房的茗羡院离得最近,那声声哭嗷听得祁氏好不煎熬。 祁氏只是端着腰坐在梳妆台前,攥紧手上的胭脂毛刷,频繁不停地刷刷脸腮,刷刷左眼角、右眼角。同时问贴身的婆子:“这颜色可还齐整?怕是二老爷他也注意不到,还须再深些。” 婚都退了,还能怎样。退一万步,以三郎这袒护的态度,就算结了亲,那媳妇儿都不归自己支使。 倾烟苑里,魏妆则淡定视之。 未婚妻被人戴了“绿帽”,以谢三郎如此清修高绝、雅人深致的品性,也总得找谁出出气吧。 看来重生亦是有好处的,总归与他十三载夫妻,行事作风多少了解些。 魏妆原以为谢敬彦必要换马车了, 毕竟前世两人在车里亲密过后,他连车辕都换掉。 前世她总算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什么初初都是与他的。这一次她可是早已“另有别人”,他竟还能忍得住那份洁癖? 既已明确退了婚, 就略过不提吧。 自从被罗老夫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了一番,她也认为莫非是小姐害怕受伤,而像金鱼一样把三公子推开不要。 沈嬷想想也就一趟马车的路程而已,遂答应了下来。 倘若鸽姐儿是倾慕三公子的, 那还好说, 自己的做法, 也算豁出去成全主子。是尽忠为主,沈嬷无怨无悔。 以谢府如此门第严森、治下严谨,一时叫沈嬷脸都没处挂,感觉在人前都难立足了。接连两天妇人都只在倾烟苑里活动,未敢再出去露面。 她一眼看穿沈嬷,偏是煎熬了两天,眼看着火候差不多,这才着手处置。 沈嬷惴惴不安,按妇人的理解,往常这事儿若闹出来,姑娘家该哭哭啼啼好生羞怯了。 魏妆抿了唇,语气淡然道:“母亲去得早,劳动沈嬷嬷自小照拂我长大。幼年时继母那一盆滚汤,差点将将泼到我,沈嬷自此怕极了出差池,便将我似小羊般圈养起,嘱我外头多风险、人心多繁杂,我故胆小怕事,一直是懦弱过头了些。也不怪你习惯了事事不过问我,自作主张擅自逾越。然而我临进京的那一夜,想了颇多,这人情世故却非躲着就能顺遂的,须得自己迎面一脚跨过去,之后难题便再称不上难。是以,这段日子以来我的事自有我主张,沈嬷怕是还不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