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妆也是忽然才记起来,这是他二十出头时常用的熏香,间含甘竹或白茶木之气。 不像之后,随着他在朝中官职的步步攀升,便逐渐转为乌沉香等更为深沉的味道了。还是深不可测的那种,就好如他的气场,一个心思缜密沉渊叵测的权臣。能以一己之力排除万难扶持病弱的废太子上位,成为新帝倚重的砥柱中流。 心冷情薄,咫尺却万里。 滚他的臭男人吧,谁稀罕! 能重生回到十七岁未嫁时,是上天赐予她的偌大恩惠,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她定会绸缪经营! 魏妆舒服地伸直腿来,将脚下的棉毯掖平整。才刚重生,她得捋一捋隔日到达谢府后,该怎么圆润处事。 既然不准备理会定下的姻亲,那也得把筹码的资源尽可能发挥。 妇人一会儿想:啧,一个侯爵府公子的马车竟已这般堂皇,那皇帝王公们的得多气派啊。 沈嬷笑眯起,看着姑娘脸上不经意的娇憨,说道:“谢家果然是钟鸣鼎食,宽宏大气,你看连个管差事的小哥都如此好说话。想来老夫人一定是个尊贵仁慈的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给我们把盘缠和船夫都安排上。但鸽姐儿你适才却是叫我意外,竟忽然不怕生了,一席话说得可周到,听得我都惊讶。” 谢府罗老夫人可不全是为了仁慈,罗老夫人这一生专横独断,句句口口不离门第挂在嘴边。奈何谢老太傅临终前,特地谆谆叮嘱了谢敬彦务必迎娶魏家女,除非是对方姑娘拒绝不愿意。 譬如寄盘缠、安排船只等,用以奚落魏家的没落。但魏家其实差这点儿钱么,父亲虽是个从六品的屯监,可也是为供-军费粮饷的州府屯监,吃穿不愁的。 魏妆从前年少单纯,一心充满对谢公子的崇慕,不曾看清这些细微。可十多年相处下来,关于罗老夫人的那些弯弯道道,她早便了然在心了。 魏妆晓得,沈嬷是从前穷怕了。年少时哥嫂见她生得平凡,想把她卖到低等的窑-子里,正好被魏妆的生母庄氏救下。所以多年来,沈嬷一则对魏妆非常仔细,生怕哪里做得疏漏,对不住庄氏的托付;二则又极为贪财爱钱,悄摸暗昧的钻营,看见了好处总想捞一点儿在口袋里。 前世因为这一点,给魏妆私下添了不少麻烦。 而怯事乖顺的魏妆还蒙在鼓里,只以为是水到渠成的婚姻,新婚时期在谢敬彦跟前释放天然,缠腻娇吟,并不谙内情…… 那事儿后来闹大被揭穿,原来梁王也有参与。大头是梁王,沈嬷得的那些利连颗芝麻子都算不上,却连累魏妆与梁王有染。 诸多种种,都是魏妆的怯懦被动而不曾察觉。 今次,魏妆可要仔细拿捏住这位奶娘了,凡事要自己掌控到手中。她既然不打算再嫁入谢家,最好先给沈嬷打个醒儿,省得妇人什么时候再瞒着自己钻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