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抗战胜利后的那年年底,由安庆往桐城的路上,两个年约二十左右的英挺少年,沿路轻巧的跳跃于地平面上,他们是二十多年前举家迁至上海的展家与纪家后辈。 “妈妈做事总有她的想法,我爸向来尊重她的意思,这次让我们回来也只是把桐城的齐家祖产全数交给族亲,她的意思是说不定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此时的两人已经站在桐城的边上,眼前望去是一片的寂寥,好多地方都仅剩残破的半面墙,虽然看得到几个人走来走去,脸上也带着几丝笑容,但却看不到一个身上能捏得出几两肉的胖子。 上前敲了几下门,一个七八岁小女童应声打开条缝,清脆地喊道:“谁呀?” “是呀!可是他们不住这里了,现在是我爷爷帮忙管着,你们是谁?要找展家的人吗?”小女孩睁着好奇的双眼,打量着陌生的两个人。 “你等等!”小女孩一说完随即将门关上,并没有邀他们入内。 “我是展沐轩,您是张伯吧?”沐轩依稀记得当年祖母身边的那个张妈一家子人不愿离开桐城,所以展家便托付给了这一家人照料着,只是二十多年过去,谁也没把握在战火连连的情况下,这家人的后代会不会就抛下这里逃难去了,不过如今看来,张家倒是一门忠仆,他们一直没有离开。 “我爸妈让我回来办点事情,方不方便让我们在这里借住两天?”沐轩有些客气地说道。 门内的景象与街上相差无几,都是一片萧条,只有主屋那里还算窗明几净,想来张家一家人都住在这里吧? “其实,这里好多地方也已经都被破坏掉,这两年多亏溪口村的人好心帮忙,常常送些吃的来给我们爷孙俩,不然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纪少爷的四合院那时候被日本兵占用着,后来又被打坏了,现在大概也住不了人。”张伯又说道。 “恐怕是没人了,打这么多年的仗,能逃的早就逃走了,逃不了的不是被炮弹打死就是被那些兵杀死,以前的桐城多热闹啊?!现在…唉!”张伯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他们又到溪口的农场去了一趟,这里的居民也只剩十来个,问过几个年纪大的人,才知道抗战时,不少年轻人跟着军队去外地打仗,如今回来的却没几个,甚至好些人连个下落都没有,这里幸亏早就有准备不少存粮,据说就是沐轩的母亲离开前再三交代他们一定要做的。 “问题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然这样吧,玉妹我们可以带她回上海,你就到溪口那里去养老,好歹有人照应着。”沐轩想了很久才点头应允,却又不愿意张伯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我们一块去农场那里吧!我记得宝叔家有一台照相机,让他们爷孙俩照张像,将来也有个留念。”世诚建议道。 沐轩和世诚把身上的钱除去回程的旅费,通通留给张伯,张伯也就待在农场不回展园了。 当云翔和天虹看到两个孩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回家时,就明白桐城这一行并不怎么好,她怜惜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让大媳妇秀容把孩子领去洗澡换衣服,一旁的云翔正在向沐轩两人问起桐城的情况,听完之后只是一阵又一阵地叹着气。 “没关系了,反正等到咱们能再回去那里,都不晓得会是多少年后的事,老挂心着也没有。”天虹无奈地笑了笑。 祖望和品慧、纪总管三人在前几年就先后离世,天虹这次并没有让沐轩将他们的骨灰带回桐城,而是依旧留在身边,他们未来几年又要面临另一个转折点,但是云翔他们却还没法决定是继续留在上海,还是离开这里。 关于这一点,天虹起初也有些傻眼,因为小五年纪比崇轩还大六岁的,怎么就会看对眼了呢?也不知道因为小五是老么的缘故,还是天生长得娇小,两个看起来竟看不出那点年龄的差距,天虹问过几回之后,见两个人倒算是情意颇坚,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地随两个人的意思了。轩之后,就和他们兄弟一起管理在上海的事业,天虹对这点是支持的,她认为有些事,女人做的会比男人好一些,尽管家里几个大男人都不以为然,但事实证明她的话一点都不假,谁叫他们做的是女人的行业?你一个大男人能在女客身上比手划脚的,要是叫人误会了怎么办?太开放的风气,有时也会带来麻烦的。 反正在几个人的纠结之下,天尧的婚事也算成了,婚后的纪大嫂倒没有那份浮华的胭脂气息,整个地道的居家妇女,随着品慧和天虹一起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而她的厨艺却是令天虹感到望尘莫及的,从那之后,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吃饭全看纪大嫂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