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一个人,意味着要多出很多东西。 l-000再次确认:“我真的不能不穿衣服?” l-000的骨架很宽大,上午穿着姚渊的西装,不太合身,像寄居蟹住在狭小的壳里。 “我喜欢这身衣服。”l-000说。 “当然。而且也是我喜欢的颜se。” “有啊,”l-000点头,“我喜欢灰se和白se,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光传感器扫过她的虹膜,“滴”一声响,她的电子账户完成消费。营业员走来替l-000剪标牌,l-000微微欠身,后颈0露在空气里,像一头温驯低顺的公鹿。 “26岁。”他回答。 标牌剪掉,l-000抬起头来:“怎么了?” 拿他跟一个si人去对b,这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别人肯定会觉得晦气。不过l-000是机器人,机器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你怎么知道?” 魏梁没有说话,l-000一停顿,又问:“他对你很重要吗?” “周泽是谁?” 信息在脑海迅速形成网络,l-000联想起那个男人。平常只听人们喊他周组长,原来他的名字叫周泽。 l-000敏捷接住,快步跟上她:“去哪儿?” thgnvx机器人的新品t验展尚未结束,时值傍晚,长卢科技大厦的一层展厅依然人cha0拥挤、门庭若市。 长桌上糕点饮料琳琅满目,l-000问:“这些我能吃吗?” l-000无声撇嘴,魏梁转过身,没走几步又回来:“对了,l还没研发成功,理论上讲,现在市面上不该有男x机器人。所以,不要乱讲话,不要被发现。” 视线掠过倒影,她看见l-000远远端坐在展厅角落的沙发上,很静,很乖,却也局促茫然得可怜。 不得不承认,l-000是很令人瞩目的。 毕竟thg的绝大多数目标客户,要么有着严重的生理缺陷,要么是人到中年寻求刺激。肥胖、油腻、衰老、丑陋……相b之下,像l-000这样外形出挑的年轻男人就更显得格格不入。 电梯无声上行,好端端地,她又记起信息城连绵的秋雨,sheny1n从卧室一声声溢进走廊,推开门时,她看见窗上结满迷蒙的雾。 那是个thgnv机器人,跪趴在床上被他后入,面secha0红,丰满的rufang剧烈摇晃着。 魏梁静静站在门边,thg手臂g住姚渊的脖子,舌尖一点点t1an着他的嘴唇:“老公真厉害,我ga0cha0了好多次。” 他神se寻常,向她解释:“thg上市了,销售部送来样品请我试用。梁梁,将来跟人谈生意,我自家产品,自己要是都没用过,实在是说不过去。” “thg也有处nv膜吗?” 魏梁推门走进办公室,姚渊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旁听一个视频会议。见她进来,他关掉屏幕,摘下耳机。 “我来还你的西装。”魏梁说。 “穿不穿随你,”魏梁声音平淡,并不在意,“还有,l的生殖系统代码有问题,我需要权限,我要跟周泽对接g0u通。” “收起你的想象力。”魏梁重复一遍,“我要见周泽,给我权限。” 他们对立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魏梁说:“我只改一段代码就可以。一段都不行吗?” 魏梁闻声一愣,姚渊看着她,没等到回答。半晌,他又笑了笑:“算了。” 深秋的信息城陷入连绵不绝的阵雨,11月末尾,一天一天下个不停,好像永无放晴之日。的一切情绪归结于敏感、保守和无理取闹。 “工具只需要有功能x就可以。”魏梁反驳他,“我们耗费jg力财力,给她设计人类外形、编写仿生程序,thg早就不是一个ziwei工具那么简单。难道你会不明白?” “是啊,代入感。”魏梁重复他的用词,“有代入感这一点,难道还不够吗?你已经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nv人,面对她的时候,你心里已经有所依托和想象。那这个nv人是真是假,还有什么区别?” 魏梁忽然不再说话了,她站在客厅灯影下,远远地望了他好一阵。 “thg的心脑仿生程序是我亲手写的。”良久,魏梁轻轻说道,“我给她写了8000个仿生情绪元,从头到脚、一整套仿生神经系统。我是她的工程师,我b谁都清楚,她有多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甚至于不惜否定她做的一切。 魏梁一怔,恍惚克制不住,竟失神了那么一晌。 “我说过的话我永远记得。”姚渊回答,“可是梁梁,时代早就变了。八年前时局动荡,南部战乱刚刚结束,数不清的民众失独丧偶、举目无亲,那当然是陪伴机器人最有市场的时候。但是现在呢?八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早就恢复太平了。经济重建、科技发展,饱暖思y1nyu的事,我不说你也该明白。你也大可以问问那些客户——他们花高价购买thg,是为了她的jg神陪伴吗?” 他拿起西装外套要走,擦肩而过时,魏梁开口道:“不必了。” “我们分开吧。”魏梁说,“姚渊,我们不合适。” 办公室里同时运行四台开发者设备,桌上文件资料堆积成山,周泽低着头在计算一个什么数据。见她进来,他放下笔起身:“魏组长,好久不见了。” 魏梁问:“我打扰你工作了吧?” “才相处了几个小时,质检组汇报的拒绝指令行为,目前我还没有遇到。”魏梁回答,“不过,他的确跟thg不太一样,thg大部分时间都在回应,但是l经常主动x发问。是不是你们组给l写了新的逻辑程序?” “没有?那怎么会……” 魏梁听懂他的意思:“但是不是?” 魏梁诧异了一晌:“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说,“前阵子二组工程师集t加班,就是在筛查l-000的程序代码,可是没有一个人找到问题。我向姚总汇报这个情况,本意是想申请研发资金进一步研究,可他却说我的工作重心偏了,既然只有一个机器人出了问题,就说明只是偶然特例,不必寻找原因,当作残次品销毁了就好。他这么说,我也就只能让刘宇送他返厂了。” 周泽摇头。 魏梁没有强求:“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魏梁看过去,周泽手掌摊开,上面一枚墨蓝se的磁感芯片。她接过来:“还有……” “我查了l-000的存储空间,他的内存条只有103的使用率。有心脑神经系统、生殖系统、基础语言系统和基础行为系统……为什么没有资源库的同步提取代码?” 魏梁没法反驳。 周泽点头同意:“可以这么理解。” “不然你去问问姚总,能不能破例给你资源库的使用权限?” 周泽看看她,又问:“听说你辞职了?” “长卢科技,这四个字都不值得你留恋了吗?” “他已经去世八年了。”她轻轻说,“我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呢?人si不能复生,我不该总是靠回忆活着。” 周泽应了一声,魏梁起身往外走,直到离开,她也没再回头。 他抱臂倚在栏杆上,侧目瞥向姚澈,笑了:“你喜欢他啊?” 鬼使神差地,他垂眼看着魏梁:“好啦。把这水给我喝,我帮你追他。” 电梯徐徐下降,信息城橘hse的落日从落地玻璃透进来,时间很晚了,thg的新品展览已经结束,展厅空荡荡,只剩几个工作人员在清场整理展台。 有那么一瞬,魏梁感到茫然无措,l-000没有手机,她没法联系他,而他没有钱、不认路、生活常识和社会经验都几乎为零,他就是个人形的白痴。 前台摇头表示没注意,失望也在意料之中。魏梁没法,只好说:“谢谢。” 魏梁心里乱得烦躁,正没个头绪,忽然身后有人出声:“你在找我?” 魏梁抬起手,东西重重砸在他身上:“说了让你等我,为什么要乱跑?” 她一愣,一时竟不知该问“机器人也需要去卫生间?”,还是“机器人也会觉得痛?”。但无论如何,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冷静下来:“算了,没丢就好。走吧。” 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l没有消化系统,仿生消化道构建到胃部就为止,他没法吃人类的食物。但作为x服务机器人,润滑、sjg活动必不可少,所以需要定期饮用机器人专用的电解质水,用以补充消耗的物质水分。 l-000低头看着手提袋,说:“你对我真好。” l-000提示:“之前你是让我坐在前面的。” l-000听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他弯腰钻进车里,魏梁坐在他旁边:“把手给我。” 她点击他皮肤上的虚拟按键,c作着导入代码,l-000的指尖忍不住缩了缩。魏梁抬眼问:“你还怕痒?” 魏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很快代码导入完成,她收起芯片,说:“好了,把k子脱了。” “周泽给了我最新代码,你b0起的问题现在应该已经修复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确认一下,趁着没离开公司,有问题也方便解决。” 他的敏感阈值设定得很低,一点轻微的刺激信号,生殖器立刻充血涨y,从两腿间直挺挺竖立起来。 “做什么?” l-000坐在后座,他的双腿被迫打开,生殖器孤零零翘着,像个被人抛弃的玩物。 “很好,”魏梁从后视镜注视,确认他的生殖器可以自发回缩,她收回视线,启动车子,“可以把k子穿上了。” 他忽然问:“你在浴室里对我做的事,以后不会再做了,是吗?” l-000轻轻“嗯”了一声,扭头望向窗外。 离家还剩最后一公里时,魏梁突然打转方向朝北驶去。 “家里没有吃的了,”魏梁望向后视镜,那架无人机依然静静跟在车子后面,“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 他推着购物车跟魏梁走,周围货架上商品花花绿绿,大部分他都没有见过。见她脚步停下来,他问:“这是什么?” “只是最基本的能量?” 说这话也不尽然,从前她不常在家,是因为那时候她是thg项目的首席工程师,为了确保机密安全,高层负责人要在公司封闭研发。但现在她已经辞职了,那么接下来,也不会再是跟从前一样的生活了。000忽然说。 “我会做饭。”他重复道。 他明明没有被导入资源库的提取代码,这一点她早就确认过了。 退一万步讲,长卢科技从没研发过烹饪机器人。就算他真的导入了长卢科技的资源库,那里面也没有任何烹饪程序。 “我真的会。”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去哪儿?” 所幸他还认识字,并不需要她帮忙翻译。魏梁看着l-000,他站在货架前很认真地挑选油盐酱醋,她忽然有种认知与事实相悖的割裂感,沉默一阵,问道:“你还会什么?” “我知道。还有吗?” 魏梁没来得及再开口,手机提示声响,她收到一封邮件。 “怎么了?” 他们从超市出来,那架无人机已经不见了。 她看着他坐在暗处的侧影,有那么一瞬恍惚,她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不过那感受太模糊微弱,她想了好一阵,想不起他究竟像谁。 魏梁打开程序代码,没留意过了多久,忽然闻见食物的味道,她回过神,再次接受那个事实。 l-000隔着门喊她的名字,魏梁应一声,关掉程序界面走出去。 她夹起一片牛r0u放进嘴里嚼了嚼。 可她还是想不通,一切ai行为总该有其对应的源代码,凡事有结果就该有原因。一个会做饭的机器人,芯片中却没有烹饪程序,这在一个ai工程师的认知里是绝不可能的事。 “好吃就好。”他轻轻笑道。 魏梁狼吞虎咽吃完那顿饭,盘子里几乎不剩什么。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紧接着又忙了整整一天,她已经困得厉害,但还是说:“把手给我。” 他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