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自有你我成圣。”
晦暗的蛊惑声慢慢在脑中响起,似有一只血手,替他举起了屠刀。
萧砚的神色,便开始逐渐狰狞起来。他不由沙哑低语:“杀……”
人堆中,一名衙兵赤红着眼,壮着胆近前,挥刀劈下。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全无什么阻挡。
长刀畅通无阻,直劈而下。
这衙兵欣喜若狂,已压抑不住心下的激色,放声大吼。
“诛贼子者!幽州……”
但旋即,一道金属碰撞声猝然响起。
所有人俱是一愣。
那柄直取首级的刀锋,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距离目标半寸之际,生生止住了。
刀锋之下,一只弥漫着黑气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利刃。
下一刻,碎裂声一片一片响起。
衙兵的脸上,瞬间渗出了冷汗来。
他惊惧不已,就欲脱手,但手掌却好似全然粘在了刀柄之上,想丢都丢不了。
“邪魔,他是邪……”
一片一片的碎刃霎时倒转,骤然涌入了衙兵因恐惧而张起的嘴中。
黑气弥散,一只手拨开了不断口涌鲜血的脸。
一双血红的眸子,便缓缓显了出来。
但旋即,这双眸子又忽地一闪,于原地凭空消失,下一刻,又诡异的出现在人堆之后。
外间,不知人群为何停止厮杀的军将眉头一皱。
不过他方才已听清了那句“杀贼子者……”
想到这里,他便大步上前。
但马上,军将的瞳孔就霎时猛缩。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探出来,拍了拍他的脸。
“这一次,杀个够。”
…………
海东青发出鹰唳声,却于高空不断盘旋,迟迟不敢下落。
地面之下,似有大恐怖存在。
节度使府中,几个不良人愕然立在原地,愣愣不敢自语。
刘仁恭早已晕了。
唯有须发灰白的老道跪在大堂中间,正不断磕头,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闷雷的马蹄声自长街上席卷而来。
“军使,俺王彦章来迟……”
“了。”
数百骑本还杀气腾腾,此时皆是纷纷猛勒缰绳,顿时背脊生寒。
王彦章嗓子发紧,将声音憋了回去,甚而不敢大喘气。
于他们的视线中。
整个节度使府内外,阶前阶下,到处都是尸骸,到处都是喷射状的血迹。满地都是血肉狼藉,汩汩的汇成血河,杂着雨水从淌在长街中。
宽敞的府门外,一座尸山已堆叠而起。
其间或是断刃,或是破裂的甲胄,或是残破的尸骸。
汩汩的血河,便是由此发源。
尸山上,一人影随意而坐。
一柄满是污血的唐刀插在他身侧,犹自散发着杀气。
时间几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住,王彦章紧着嗓子,小声唤出声。
“军使?”
无数尸体间,萧砚闻言抬头,缓缓睁开了一双鬼气森森的眸子。
数百骑座下的战马纷纷不自禁的倒退,发出难掩的嘶鸣声。
好在,那对眸子不多时就慢慢恢复平静。
虽然还显鬼雾缭绕,但已无初时那般吓人。
“擒刘仁恭。”
萧砚持刀起身,褪去尽是鲜血的道袍。
“入营。”
——————
幽州,西城。
通向城门的街道中,几骑急急驰过。
李小喜由人簇拥在中间,只是不断抽着马鞭。
“该死!该死!”
他不住大骂,道:“城中绝对有内鬼,梁军怎的偏偏就能知晓本将要从南门出?!”
“统军,咱们为何还要出城?梁骑固然已杀入城内,但城中尚有内城,何不退守?”
“蠢货,明知城里有叛徒,你是嫌本将死的不够快吗?”
李小喜沉着脸,紧紧攥着手中的虎符,道:“再说了,城中才有几个守军?眼下唯有尽快掌管定霸都,本将才可翻盘!”
几骑不敢反驳,唯有死死跟随着。
但即在此时,街两旁忽有踏瓦声响起。
李小喜大惊,想也不想,一把扯过一亲兵,挡在了身前。
下一刻,一柄狭长的刀瞬间透穿了这亲兵的胸口。
险之又险下,李小喜借着惯力,瞬间将仍还惨叫的亲兵向旁丢出。
继而,一道人影落地,拦在了他们身前。
几骑大惊失色,皆是猛地一拉缰绳。
“汝是何人!?”
但马上,眼见这人不阴不阳,脸上还化着形同人妖的妆容,李小喜便勃然大怒。
“管他是谁,杀过去!”
几骑不敢违令,纷纷提马而去。
不过还未待他们冲撞过去,李小喜已拨转马头,直冲城门而去。
后面,姬如雪从房顶间探出身影,略略蹙眉。
李小喜很快凭借身份让城门守军打开了城门,遁离而去。
且同时,重重的守军从城墙上冲下来,向他们围过来。
“哎哟,这小子真怕死。”
上官云阙几招收拾掉几个骑卒,拾起自己的“上官云阙刀”,催促道:“走吧,不跟他们纠缠。”
姬如雪犹豫了下,闪身退去。
……
略有些刺骨的夜风随着马速加快,拍打在了李小喜的脸上。
马蹄飞扬,踏过了地面湿漉漉的泥土。
视线里,一座硕大的营盘已横贯而起。
其间,火把林立,浓浓透露出一股子彪悍之气。
快了。
只需要一刻钟……
不,半刻钟!
李小喜紧紧攥着虎符,在几个城门守军的簇拥下,眼中只是看着前方,急急奔驰。
但旋即,一道箭矢射来,骇然贯穿了他的后背。
他呛出一口血,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不可置信的回头。
其后,数百骑缓缓驰来,不紧不慢中,无数盔缨在风中上下起伏。
一面大旗,于风中猎猎舞动。
正前方,萧砚一脸漠然,将长弓向一旁递去。
王彦章满脸敬畏,欠身接过。
长夜下,号角声响起。
“迎,幽州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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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