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的消息传递,也是数十年固定的单线联系,从不与旁的不良人接触,以警惕身份暴露。加之现在的不良人,呈现的是完全瘫痪的状态,各个分舵之中尚且都是互相不识,何况分舵与分舵之间的联系了。
且最重要的一点,天下三十六分舵,能有地位知晓藏兵谷所在的不良人少之又少,大部分舵甚至已完全处于断联的状态,偶能取得联系,也只能是和总舵沟通一二。毕竟,帅令都已交给了总舵主三千院。故他们现在对洛阳所发生的一切,完全只能从石瑶所知的消息来判断。但偏偏,石瑶又有“孟婆”这一层身份,不能轻易暴露给其他不良人,所以她亦完全不知其间内情。甚而她都不知在此事中,洛阳分舵的不良人到底有没有出手。换另一个说法便是,在洛阳动乱,以至天子崩的这件事上,他们是被蒙在鼓里的。
若想改变这一局面,唯只能让大帅重启不良人。
可惜……
“这新晋的天暗星,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上官云阙有些悚然的捏着兰指,道:“也就是说,是他害死了洛阳天子?”
“暂且不明,还需打探才行。”
镜心魔坐在阶前,手指敲着膝盖,道:“石瑶之言,是那小子欲搅浑大梁官场,据她的猜测,其或许已在朱梁朝中安插了一位禁军统领,朱汉宾。”
说到此处,他便白脸一皱,似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嘶……”
上官云阙已经懵了,在他的认知里,对兖州分舵的印象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的曹州。彼时,他还认为萧砚恰才执掌兖州分舵,虽解决掉了玄冥教的五个阎君,但应该也会继续蛰伏下去。
没想到,他就离开了藏兵谷一个多月,失去了消息来源这么一会,其就已在洛阳活跃过一次了?甚而还把一梁军的统领转变成了自己人?
想到此处,上官云阙便发问道:“那他做这些却是何故啊?大帅不早已让石瑶暗地里经营玄冥教……”
“玄冥教终究不过江湖组织。”
镜心魔略略皱起眉,道:“而且,那小子理应是不会知晓石瑶的身份……”
上官云阙咂了咂嘴。
他撩着飘在额前的一缕长发,还欲再问,但抬头之际,脸上便闪过一抹慌乱,不自觉的就向下躬身而去。
“参见大帅。”
镜心魔亦是猛地从阶上起身,而后折身相拜:“大帅。”
单檐歇山顶下,长廊中,一青衣斗笠的身影已悄然而至。
他脸间一如既往的配着幽黑面具,身上隐隐散着霸道的气息,让人不由心生恐惧。特别是上官云阙,对他简直是又敬又怕,寻常在他跟前,几连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他是活了三百年的袁天罡。
“送假李至长生殿一事,可已办好了?”
“属下恰从陕州回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大帅……”上官云阙叉手行礼道:“另外,假李拜托属下转达一句话给您,言其从地宫出来之际,定会让大帅对他刮目相看……”
“呵。”
袁天罡发出了一道似是轻笑,却又更似嘲笑的声音。但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到了玉白石的雕栏之前,沉吟片刻。
上官云阙不知其意,下意识只当自己没有办好,遂有些为难的看向镜心魔,想让后者替他求情。
镜心魔清了清嗓子,上前叉手行礼。
“大帅,属下此次擅自回藏兵谷,确有要事相报。”
“道来。”
“其一,便是那天暗星搅动洛阳风云一事。此次动静,牵扯甚广,除却歧国与晋国外,似乎还有我们不良人参与其中……”镜心魔犹豫了下,道:“属下知大帅不欲理会俗世,但动静闹得过大,是不是会引得朱温警惕?如若其察觉到了我们不良人即存在于玄冥教中,恐会影响大帅今后之布局,还望大帅三思……”
前方,袁天罡仍只是淡然负手,道:“另一事为何?”
镜心魔见他好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愣了愣,而后垂首,“其二,便是河北有变,卢龙陷入内战,恐会引得漠北南下。同时,李克用似也对卢龙格外感兴趣,您看属下是不是需要提前知会总舵那边,以防晋国坐大……”
“可不予理会。”
“这……”镜心魔心下一惊,却也不敢反驳,而后沉吟了下,询问道:“另外,洛阳天子遇难一事?”
这一次,袁天罡沉吟了许久。
镜心魔小心的抬头望去,却见大帅分明在捏指掐算。
他便猛然一惊。
而后,便听一道沙哑声响起。
“上官云阙,你下山一趟。替本帅,将那萧家小子带回来。”
“啊……”
包袱还负在身上的上官云阙惊愕抬头,继而苦着脸,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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