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和免费的小米粥,或者菜汤。她任凭自卑因子控制,最终在一次自习课上,昏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任清川。“醒了。”任清川眼眉蹙着,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心:“你是在减肥吗?你需要减什么肥,为什么不好好吃饭?”陈玥迷蒙地环视周围,确认自己正在医院后,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医药费。蓝色的床帘把她们同外面的隔绝,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仪器声和医生护士们协同合作的声音,有条不紊。直到“滴滴”声停止,陈玥才回过神。她看向任清川,嘴唇嗫嚅——该说什么呢?说自己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把自己搞得更加可怜了吗?好丢人。看着她的样子,任清川大概猜到了原因。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自己的学生,陈玥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是无比强烈的自尊心。陈玥是被资助上学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忽然不好好吃饭,真相不言而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老师,我没事的。”“我出去一趟。”任清川起身,看了一眼点滴,柔声道:“累的话再合眼休息一下,我大概五六分钟就过来。”“不许自己拔针跑了,明白?”陈玥怔了下,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再问。感谢给老师发消息的那位不知名好人。任清川是了解学生的老师,陈玥的确动了想要拔针,然后悄悄离开的心思,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是医药费,总要知道自己这一趟浪费了多少钱;二是,她太饿了。没有力气了。任清川回来的时候,陈玥人还乖乖地在病床上。见她过来了,陈玥忙撑坐起来,眼眸清澈地看着她,无辜的叫人心疼。“陈玥,”任清川坐下,神情温柔,“之前剧团的勤工俭学岗你是辞掉了对吧?”“嗯。”陈玥点了点头,嘴唇不觉抿成了一条线。任清川垂眸:“那,你还有兴趣做个兼职吗?”陈玥被子里的手骤然收紧,针眼处一阵刺痛。“学校的图书馆每个周末是对外开放的,你知道吧?”陈玥摇了摇头。“它每周末对外开放,同时还会卖卖咖啡卖卖书这些,这部分业务是外包的,负责这部分的人是我的朋友。她前段时间正好和我提起了这件事,说之前的柜员高三了,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她又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没办法一直待在那边任清川说,“就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学生——这也算是学校的一个勤工俭学岗,只是工资是她私人给,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做的话,就真的是帮我一个大忙了。”她舒了口气,说:“讲实话,我也是她的合伙人之一。”“要是忙不过来也没关系,我再找找其他同学,或者——”话音未落,陈玥打断了她,语调平静,眼圈却不受控地红了:“老师,我可以的。”说完,她又垂下了头。盈满眼眶的泪那一刹那,落了下来,白色的被单上多了一点深色圈。她不是傻子,她明白,这是任清川在维护她的自尊心。“老师,”陈玥深吸了口气,眼眶红红的,笑意真诚,一字一句,“谢谢你。”任清川看着她,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别在针管上的报警器滴滴响起,她才回过神。两个人一起走出医院,陈玥准备道别的时候,任清川率先道:“一起吃饭吧。”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陈玥不是学生,她也不是老师,她们是平等的两个人——这话有失偏颇。是朋友。陈玥下意识点头,说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日头消亡,月亮也藏在幽蓝里;而今天在一点点的变成明天。任清川并没有带她去某家店,而是带她回到了她的家。“拖鞋……换粉色的可以吗?”任清川问,“家里只有这一双新的拖鞋了。”“当然可以!”陈玥仍然有些局促,换好鞋后,任清川自顾自走向厨房,又对她嘱咐道:“陈玥,你先坐,饭很快就好。”陈玥仍然有些懵。——她就这样,到老师的家里了?她环顾着四周,很快便发现,任清川应该不是独居。茶几上的杯子明显是一对,阳台上没有收起的衣服,也同任清川平常的风格不同。任清川有恋人。但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异性生活的气息。思及此,陈玥便没有再想了。坐是坐不住了,任清川的阻拦也没有作用,最后两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了起来。“陈玥,我看到你其实很亲切,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任清川处理着西红柿,平和而温柔,“我十七岁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咱们学校的社会关爱生,知道吧?我中考的时候这个政策的范围还覆盖乡镇,我就是借着这个政策,从乡镇考上来的。”十七岁的任清川留着齐耳的短发,和母亲相依为命,她的学费来自自家菜地里的每一颗种子,来自那辆早已吱吱作响的木头菜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