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现在回去,面对的只会是“歇斯底里”。且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被冲淡。苏栀小时候会格外恐惧这样的母亲,后来会心疼,但现在,她只是漠然。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这似乎有些悲哀。而走到这悲哀的一步,是她亲自选择的。再来一次,她也不会拒绝苏落星的提议。她们一起,毁了自己。她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然后呢?苏栀也不知道了。——“嘿。”苏栀回神,循着声音回眸看去,苏落星站在入口处,向她招手。苏落星笑容粲然,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手上提着的白色包装袋摆动的幅度很小,看得出来她很在意。Sally有些意外,相比开口询问,她先垂眸看向了苏栀。苏栀没有看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朋友。”Sally:“朋友?”她维持着面子上的得体,眼神却暴露了心中的半信半疑——苏栀没有朋友。从七岁开始。苏落星坐在苏栀身边,大大方方把袋子递给苏栀:“算是送别礼物。”苏栀笑了下,偏头对Sally说:“我想喝苏打水,可以帮我取两瓶吗?”Sally了然。门被轻轻扣上的瞬间,苏栀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生动了起来,她打开袋子,对苏落星说:“青提蛋糕?绿城那家蛋糕店的嘛?”苏落星摇头:“我家特供。”“你做的?”苏栀打量着她,意外道,“可你身上没有一点会走进厨房的气质。”苏落星不置可否:“家里的那位做给我的“我是借花献佛,你是顺带沾光。”苏栀点了点头,神态平常:“那天和你一起离开的姑娘吗?”“嗯,”苏落星刚想建议她尝尝味道,苏栀的下一句话便把她的嘴精准堵住了:“你朋友和你很配哦。”不仅堵住了,苏落星还被水呛住了:“咳咳……”苏栀忙把蛋糕放到一边,把纸巾递给了她。“不是女朋友啊?你反应好大。”“你为什么会觉得会是女朋友?”苏落星擦拭着嘴角,反问道。在这个异性恋泛滥的时代,她这个反应才符合时代潮流吧?苏栀耸了耸肩:“因为我妈不开心的时候,Sally也是那么个姿态把她带离案发现场的。”苏落星怔了下,苏栀瞥了她一眼,浅笑了下,语气调侃,像是为了轻松氛围地说:“要听女人和女人恋爱的故事吗?”“为什么不?”苏落星喝口水,淡淡说。——故事其实很烂俗。“我妈比Sally大六岁,成为情侣之前,她们是师生。”苏栀拆开蛋糕,吃了一口,眼眸倏然亮了起来:“好吃!不是很甜,好清爽的味道。”Rora在国内美院读到大二的时候,因为交换项目到了英国,后来毕业便留在了那边,成为了老师,Sally是她第一届学生中的一员。Sally追求的她,两人之间的故事细节苏栀也并不清楚,只知道,她们分分合合许多次,终于在Rora决定辞职的那一刻,她们结束了最后一次分手又复合的流程。代价是Sally站在雨里淋了一整夜。后来便有了苏栀。“她们都是我妈妈。”苏栀悄悄说。她的语气里的骄傲仿佛深秋清晨,从窗户缝隙里溜进来的风,落在苏落星裸露的脖颈上,她不由得一激灵。苏落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应该没有什么不自然。——“哇,好酷。”她说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余光里,她望着倒映在地面上,被光影折射扭曲了的她自己的倒影——这个人是她自己吗?苏落星忽然不认识自己了。“我好爱rora,我也好恨她。”苏栀的声音很轻,却像捕梦网,把苏落星飘散的思绪捕捉了回来。“好纠结的情感。”苏落星吃了一口蛋糕,甜味在舌尖化开,连同她混乱的心也得到了平复,“但似乎能理解。”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身上有一半的血液相同——另一半的我好肮脏。苏落星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像是和方才一瞬间的想法做了割席。Rora和Sally当年的爱禁忌而扭曲。她把艺术视为信仰,融入全部的生命与灵魂,Sally是她最优秀的学生,可Sally毕业后选择了进入某品牌公司,从事设计工作,这是完全背离Rora的。她们的争吵也是因为这一根刺。Rora接受不了,可她爱她。于是,苏栀成为了另一个Sally。Sally知道,她不认同。但是她爱她。Rora厌恶通俗艺术。但她很清楚,通俗艺术是包容的。它为她所欣赏的艺术提供了更能为大众接受认可的渠道。而得到认可,得到物质回报,是对她价值判定最直接的反馈。这比艺术重要。她的女儿,她生命里最为完美的一个作品,当然要成为她实验的践行者。“我七岁时候拍的那个广告,对Rora来说其实是耻辱,她至今都不允许任何人提,她自己也一眼没有看过,拍摄的时候是Sally陪着我的。”“她看不上那个广告的一切,音乐,服装,妆容,广告词,甚至拍摄角度,她觉得一切都丑的让人不忍直视。”苏栀说,“我当时只有七岁,我拍完回家的路上,带了一朵玫瑰花,我想她夸夸我。可是没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