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嘴角的鲜血擦掉,垂眸间,才发现这阵法又干涸了。他熟练地用匕首破开胸膛,用银针引出了心头血,滴到了里面。 冥冥中有道声音在宣告他的死亡,危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拖着早已残废不堪的身子走向灵台。 这一次,危楼没有跪坐在地上,他爬上了灵台,躺在了沈扶玉的身旁,牵住了沈扶玉的手。 “我真的爱了你一万年。” 可若是再来一次,他的心脏还是会在那天为沈扶玉停下一瞬。 他还会无数次祈求桃花,让自己爱上沈扶玉。 他没看见的地方,他方才滴入的心头血正缓缓流动着,绛月剑、玉灵菇、蝎尾石、护心翎羽、阴火莲,齐齐震动着。 阵法掀起的风掀飞了危楼旁边的屋子,数不尽的宣纸腾空而起,纷纷扬扬地飘向世界各处。 溯洄从之的阵法笼罩天地之时,绛月剑猛地断裂成五片,不约而同地飞向各处。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沈扶玉缓缓睁开眼。 “你死后,本尊每一日每一夜,每一时每一刻,痛不欲生得恨不能死去。”危楼偏头看向沈扶玉,他分明是笑着,但眼中却渐渐涌上了一层水雾,在通红的眼眶上浮着,没有落下来。 所以他强撑着,跪遍了神佛,求遍了世人,沈扶玉沉睡的灵台上溅满了危楼额头磕出的鲜血,每一道都在求他快点醒过来。 一万年是他寿命的时间,绝不是他爱他的时间。 沈扶玉问:“你为何不告诉我?” 要怎么原谅走火入魔的那一剑呢?他在沈扶玉的灵台前跪了一万年,给溯洄从之阵法放了一万年的血,硬生生将自己放血而死,可是时至今日,他仍没法原谅自己。 危楼意识到时间回溯时,是他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他的伤口、灵台、还有建造过的佛堂…… 时间回溯后,所有人的记忆自然都会消失,危楼的心头血作为阵引,是阵法的发动条件,自然是随着阵法消失了。心头血只剩了一递,他的魔力散去了九成九,记忆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保存了下来。 危楼愣了很久,才跑去了人间。 “真的回来了?”危楼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总感觉是在梦里。 危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回魔域吧。” “嗯。”危楼应了一声,转身,却看见清月剑的剑光大盛,白衣翩跹,沈扶玉踩着月光缓缓落下去。 沈扶玉的剑气很厉害,甚至蔓延到了危楼这边,桃枝微颤,桃花雨似的落下来。 危楼忍不住笑出来,可嘴里一苦,才发觉原是泪水早就滑落了下来。 原来相见时,思念最甚。 他看见沈扶玉温柔耐心地安抚一旁的百姓,他记得平日里他最恨这副场景,他讨厌得到沈扶玉偏爱的众生。可是如今一看,恍然隔世,他竟觉得庆幸。